却说这玉妃镇,地处川中水陆交通要道,自古即是一等一的大镇,不下几万人口,繁华无比。人口既多,必然有很多奇人奇事。玉妃镇说书人张老师,将其概括为:一霸二疯三怪人,四娼五美六骚客。
先不讲一霸,只说那二疯。
懒蝉“嗡嗡嗡”,一阵一阵死命地叫着,吵得人头晕。路人骑着自行车,在烈日下有气无力地赶着路。马路上的柏油全晒化了,黑亮黑亮地发出阵阵热哄哄的难闻臭味。
这个疯子正往玉妃镇上走。他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土灰色的脸又脏又瘦,裤子后边全破了,露出大半个黑腚。每次乡人朝上走进城时,经常看见他在晨雾蒙蒙的路上向乡下走,而当人们下班从镇里回来时,又看见他晃晃悠悠往城里走,真不知他以何维生。
只有一次有乡人见他从河沟中捞起一头死猪,死猪肚子被河水泡得滚圆,已经发臭了,被这杜疯子捞起来,扔在他点燃的火堆上,内脏也不取,就开始烤。烤得猪皮黢黑成焦炭,猪肉却半生不熟,就开咬。血水从他嘴角流出,吧嗒吧嗒他吃得很香。遇见路人,他撕下一块臭猪肉,递过去请别人吃。路人掩嘴,慌忙走开,有几个穿着周正,讲卫生的,当场就吐了。
这疯子却吃了猪肉,屁事没有,于是有人就怀疑,这疯子怕是有特异功能,都说疯子是替别人挡灾,才会疯的。
这个黑疯子很喜欢唱歌,声音虽略嘶哑却很洪亮。他唱的都是些老歌,什么《金山上》、《大海航行靠舵手》,唱得熟溜极了,以至张嘴就来。有一次,像是寒冬腊月,我看见疯子挥舞着一枝枯梅花,不知怎么在路上跳起了《忠字舞》,嘴里还牵牵杂杂唱着革命的歌曲,”跳得兴起,索性把衣服裤子全脱了,站在路中间,得意忘形地比划。他有板有眼自由洒脱地在凛冽的寒风中跳着,神情那么畅快,像在舞台上表演一样。人们惊讶于疯子的舞怎么跳得那么好,身材又那么匀称,要是不疯该多好啊!都不由摇头叹息。
疯子这一跳不打紧,把个路上的大姑娘小媳妇羞得不敢抬头,偶尔一睥睨,脸一下绯红。疯子却似得理不饶人,傻笑着,竟拿着生殖器对着女人们撒尿,做着下流的动作,弄得上面的人不敢下来,下面的躲躲闪闪绕道上行。交通堵塞了。这可干了众怒,愤怒的几个路过的玉妃中学男同学,一哄而上,强制抓着疯子的手脚,抬起来,一、二、三“轰隆”一声将他扔进路边又臭又脏,冰冷的水沟里。水沟里疯子缩着手脚,一抖一抖瑟瑟发抖,却还龇着白森森的牙傻笑。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疯子唱着歌,迈着吊二啷当的齐步走进玉妃大菜市集。大摡是累了或饿了 。刚进场口,他就停了威武的步伐,眼睛四处找寻着。见无甚机会可寻,穿过几条街,疯子走到镇医院门口,在门口的旧花台沿上坐下来。旧花台后边是一堵苔痕苍苍的成红旗飘扬形状的石屏风,上面有一行仿毛体大字:为人民服务。大字下面三个小字:XXX。疯子扯下花台里一朵粉红色的胭脂花叼在嘴里,歪着脑袋看着石屏上的字,怪笑着说:“XXX,我向你老人家请今天的罪!”说完,双腿一软跪下去,就朝石屏磕头。
“别叩了疯子,再叩XXX都不会活过来的。给,拿去吃。”说话的是管挂号的老护士。她手里拿着今早吃剩的半个馒头。疯子不听,仍在磕,头碰在地上,“咚咚”响。老护士只得一手捂着鼻子,用拿馒头的手挡住疯子,把馒头给他。
疯子重新坐下来,靠在花台上,仔细地品味着他的馒头。忽然他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他转过头,原来是一个坐在靠花台沿的婴儿背篼里的婴孩。婴孩母亲放下他,这时正在不远的挂号处排队挂号。婴孩这时仍在用黑漆漆的一双眼睛盯着疯子。往来行人如梭。疯子爬到婴孩旁边,用一双善良的眼睛看着他,并用长着油黑长指甲的食指刨着婴孩的嫩脸“呃呃”地逗他玩儿。他把馒头在婴孩面前一晃,然后大方地掰下一小块,塞进婴孩的嘴里。奇怪的是婴孩竟用无牙的口嚅咬着,并朝疯子笑。疯子也傻乎乎地笑了。
突然疯子听见背后有人尖叫一声。他回过头,见有一个年轻的女人正气急败坏地跑过来,跑过来就用手指往婴孩嘴里掏,边掏边说:“乖乖,快吐,大便,臭大便,快吐!”婴孩被掏得大哭。疯子惊恐地看着,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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