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话音未落,白琢寒就看到一团火球从黑暗的树丛里窜了出来,重重撞在他们面前的土堆上,将两人震出去两米开外。
白琢寒好一阵才恢复视觉,半边身子已经麻了,脑袋上好像有些粘稠,一股血腥气接着便在嘴里弥漫开来。他咳了两声,将嗓子眼儿里的血咳了出来,呼吸终于是通畅了些许。
白琢寒拉着低垂的树枝强撑着站起来,模糊的目光里看到溪宁恰好落在不远处的草堆上,虽然没有受伤,但是整个人都已经吓呆了,一动不动地抬头看着那团火球。
白琢寒顺着溪宁的视线看去,终于看清了那团火球的真面目,那是一头外形好像白犀的巨兽,只有眼睛是血红的,那火焰便是从它周身冒出来的!它的獠牙足有半米长,口水正顺着獠牙啪嗒啪嗒得滴到地上,这牙口看上去可不是吃素的家伙!
巨兽自然也注意到了的溪宁,迈着步子慢慢走了过去,此刻的溪宁早已吓得连逃跑都不知道,只是呆滞地看着这只巨兽流着口水向自己走过来。
“溪宁,快跑啊!”白琢寒带的符咒已经用完,眼看巨兽的口水已经快要落到溪宁身上,他发了疯般地捡起地上的石块向它扔去。
那巨兽的脑袋上挨了好几下,但是它皮糙肉厚,只是晃了晃脑袋。所幸的是,巨兽注意到了滚落在脚边的石块,暂时对石块产生了兴趣,低头闻了闻。
白琢寒趁机连跪带爬地往溪宁那里跑去,一把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子底下,十四岁的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要被吃掉,就先吃掉自己,这巨兽填饱肚子就不会吃溪宁了。
上神!求求你,让它吃我一个就好,放过溪宁吧!
巨兽的视线终于从石头上挪开,又落在了这两个孩子身上。
“被吃掉应该不会特别疼吧。”白琢寒这么想着,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心一横抬头直视着那张逼近的血盆大口,任由灼热的鼻息喷在自己的脸上。
“嗖”,一道疾风擦着白琢寒的耳边呼啸而过,一把利剑直直地插进了了巨兽的眼窝里,巨兽一愣神,随即疯了般的嘶吼起来。白琢寒感觉一些温热的液体溅在自己脸上,他抹了一下,满手都是殷红。
耳畔响起一阵铃音,又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跃巨兽头上,抽出了那把剑。巨兽二次受伤,疼得把头往一侧的大树上撞去。
黑影顺势一个利落的后空翻从巨兽头上落下,稳稳落在白琢寒跟前。
一见这人的打扮和身形,白琢寒立刻记起来,这人便是城门前他从板车缝隙间瞧见的那个骑骆驼的家伙,他怎么会在这里。黑影一手扯下身上的罩袍,扔给白琢寒:“帮我拿着,滚到旁边去,太碍事了!”
在“滚”之前,白琢寒终于看清了黑影的真面目,如他之前所想,真是个小姑娘,看着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却是一股子盛气凌人的样子。她穿得一身青色短装,长发挽成一束扎在脑后,长得机灵可爱的模样,身上不知哪里绑了个铃铛,随着她身体的行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小姑娘将披风丢给白琢寒后,便扯下腰间的符咒,嘴唇动了几下,那些符咒便四散开来贴到了巨兽的身上。
一时间,巨兽全身燃烧的火焰居然熄灭了,它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低下头向小姑娘的方向撞来。
小姑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巨兽接近,躲在附近的白琢寒都替她倒吸一口冷气,等到巨兽还有十步之遥的时候,姑娘忽然握住剑向巨兽冲去,一下子滑到了巨兽的肚子底下,那竖起的剑刃立刻深深插入了巨兽的腹部,随着它自己的跑动划出了一个大口子,瞬间血流成河,内脏散落了一地。
巨兽哀嚎着侧身倒下,姑娘回身飞跃,一剑刺入了巨兽的眉心,它嘶吼着喷出最后一道烈焰,抽动了几下便停止了呼吸。
那姑娘干翻了这么一头巨兽,脸上却未有任何表情,利落地挥剑扫去剑身上的残秽,背在身后,向白琢寒和溪宁走来。火烧后的灰烬随着她的走动下,宛若烟雾般浮动在她的周身,阴森而可怖。
溪宁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只知道抓着白琢寒的手紧紧不放。白琢寒的头此时疼得愈发厉害,不禁瘫倒在地上,眼睛已经看不太清了,只能辨得“叮叮当当”的铃音离自己越来越近,停在了自己面前。姑娘从白琢寒的怀里抽走罩袍披在身上,正要离开,却被白琢寒死死抓住了脚腕,这受了重伤的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她竟一时挣脱不开。
“求……求你,带我妹妹回去,求……”白琢寒含糊不清地说完这句话,昏死过去,手仍旧死死抓着那姑娘的脚腕,仿佛抓着的是溪宁活下去的希望。
……
白琢寒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他正躺在白府的床榻上,溪宁趴在床边睡得正香,要不是脑袋还突突得疼着,白琢寒会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魇罢了。他刚想起身,“吱嘎”,榕妈端着药汤推门进来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你可终于是醒了啊,你想吓死我这个老太婆啊!”
榕妈也顾不上手里的汤药,冲过来一把抱住白琢寒,嚎啕大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白琢寒已经往生了呢。
后来,白琢寒才知道,他和溪宁两人是在城门口被清晨入关的车队发现的,两人身上盖着一件罩袍,上头还留了一张写着“白府”的字条。
正巧大哥白琢贤发现两人不知所踪后,出门寻找,恰好卫兵赶来禀报,连忙带着人马去城门把两人带了回来。
接着就是,白琢寒被罚三十下戒尺,抄了三十遍家训,并且六个月不能出白府半步。给白琢寒的心里总算是留下了点教训。
直到再后来的某一天,白琢贤才坦白,这处罚算是轻的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闯进去的可是御穹侍们为了抓捕那头巨兽而设下的陷阱。那巨兽名叫炎螭,常与火蝇为伴,只因火蝇具有趋热的习性,常常追逐那些发热的物体,比如火堆还有动物,当然也包括人。因而炎螭只要跟着火蝇,多数便能找到吃食,而它身上燃烧的火焰也能给火蝇提供活动的热量,两类动物几乎都会同时出现。
一个月前,御穹侍在巡逻时发现了锦都城外有一只炎螭出没,怕它伤了往来的商旅,特意在这树林里放出火蝇,吸引这头巨兽前来好能捉住它,没想到还引来了这两个调皮的不速之客。
不过对于那个救了他们俩性命的小姑娘,就连白琢贤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御穹殿里也并未有这么小年纪的侍卫。白琢寒那时脑袋挨了重重的一下,根本记不起那小姑娘的容貌,只记得自己在抓到她的脚踝时,看见她的右脚踝上有一圈深深的疤痕,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勒出来的,看着颇为骇人,便深深地记在了白琢寒的脑海里。
…………
寒风吹过,白琢寒打了个哆嗦从梦里惊醒,蛮荒里的风虽迟但到,白琢寒一个鲤鱼打挺地坐起,这竹屋的屋顶是已经冷得不能再睡了。
屋檐下飞来一颗石子,正巧打在白琢寒头顶边的竹竿上。
“姑娘有何指教干?!”白琢寒顺势看去,屋檐下正站着那霸占竹屋的主儿:“我说了,这间屋子是我的,你出去。”
“在下可没进屋,小爷我就喜欢在这躺着,并未碍着姑娘的规矩。”白琢寒颇为得意地拍了拍屁股下的屋顶。
那女子倒是没说话,玉指一弹,一道金光升到半空中,“噗”地炸开,纱幕般的光芒将整个庭院笼罩住然后消失了。旋即她便进屋关上了房门。
白琢寒也无意与她争这处院子,正准备走出院落,却被一道无形的墙壁给挡了回来。回想起刚刚那幕布般的光芒,白琢寒一下子就明白了,合着那丫头原打算赶走自己就布结界啊,见自己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干脆把自己也一起关在结界了。
“喂,姑娘,你把在下强留在此处,是不是不成体统?再者,这莽荒夜凉如水,姑娘总得给在下一个落脚处不是?”白琢寒拍了拍房门,只是那房门上也布了结界,屋里的人若是不想听,外头就算是捅破了天,屋里也听不到半点动静,看来房主是故意要把他隔离在这露天的庭院里。
吵闹了半晌,从屋里幽幽地飘出一句:“把骆驼喂一下,马棚就给你住了。”
“我……”白琢寒有些无语,但言辞间还是留了余地:“那便依姑娘的意思吧。”
白琢寒并不是娇生惯养的少爷,这么多年游走在蛮荒中,马棚都能算的上是天字号上房了。他只是不习惯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呼来喝去罢了。
“绿豆糕,今晚咱两得凑合一晚上啦。”白琢寒抱了些干草走进马棚撒进食槽里,两匹骆驼立刻就把头埋了进去。
绿豆糕听闻此言,起身往旁边挪了挪屁股,给主人腾出了一块干净点的“床铺”,那一刻,白琢寒头回见到绿豆糕流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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