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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日头初上,锦都王城的道路上除了巡逻的卫兵,便只剩打扫的宫人们了。

这个时候,来上早朝的大臣们还在各自的府中更衣。留月阁前也是一片晨曦中安宁的景象,无言和其他当值的宫人跪坐在殿外,等着主子随时的召唤,眼下只有摆在殿门口的一盆盆紫阳花在清晨的微风中摇曳,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最近溪宁小姐送来的紫阳花长得可真是特别。”无言看着那盛开的紫阳出神。

溪宁说原是为了庆贺国主的生辰而特别栽培的,后来便顺水推舟做了月后有喜的贺礼。且不说透明如蝉翼的花瓣在阳光映射下能显现不同的色泽,光是这沁人心脾的花香都让人为之沉醉。无言沉浸在这晨光春色中,却不想被一阵穿廊而过的疾风打断了思绪,慌忙整了整被吹乱的衣帽。

大殿里依旧飘扬着茶香,倒是将醉人的花香掩盖了不少。正殿上,苏承英正在翻看着奏折,一边伸手接过了月后递来的茶盏。

“这么早就开始替主子卖命了?”

苏承英一惊,抬眼望去,空旷的大厅里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来人身材匀称,衣着华贵,一柄袖中扇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一双眼睛仿佛拥有星辰银河,深邃而美丽,要不是身材高大,怕是谁见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位倾城美人吧。

“怎么,你这么早来我这里就是为了看玄武的?”殿上的国主未发一言,苏承英的声音照常又是从帷幕后传来的。

“我可没有那个闲工夫,也只有你能让本王这么早赶来,这还没用膳呢。”来人扇子一收,便倏地如风一般出现在月后旁边,自顾自取了一杯茶:“讨杯茶喝总没意见吧,你也是,早知道本王来了,还不快出来露个脸”。

帷幕一掀,真正的苏承英笑盈盈地走了出来:“知道你要来,还不是得打扮得好看些。好久不见了,子兮。”

莫子兮顺着苏承英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衣服,紫金底的锦袍上绣着几朵绽放的白牡丹,正如他都城的名字“华”一般,华贵而张扬,是他莫子兮信奉的准则,再者华都以盛产金银珠宝而出名,国力富裕与锦都并肩,也难怪华都的国主会有如此奢华的打扮了。

“说到打扮,来见兄长你,应当换一身兄长喜欢的。”莫子兮手中扇一舞,几朵紫阳便在袖口边绽放开来。

“时间不早了,趁大臣们还没有来上朝,我们还可以慢慢走出去,带你看看花园里新栽的牡丹,你喜欢的。”苏承英由着莫子兮像个花孔雀一样自我欣赏,先行背着手信步往外踱去。

漫步在庭院里,莫子兮记起上回和苏承英见面还是在他的登基大典上,当时自己作为华都的新任国主前来恭贺,这一晃都快要三年了。

也许是活的时间太久了,三年时间恍若白驹过隙,不过就是新绣了几件锦袍的功夫,苏承英这小子竟然又把下一代给雕好了。

不难想象一旦锦都的太子出世,自己家的那帮朝臣又该像雀鸟一般叽叽喳喳吵着让自己立后纳妾了。不过说到立后这件事情,莫子兮回想起方才安坐在殿上的月后,不由地轻叹一声,这都几世了,眉眼间还依旧是她的样子。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苏承英顺手折了一枝柳条拿在手里把玩着,随手编成了一个发箍。

“没什么,只是看到你不免会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莫子兮看了看苏承英手里的柳枝:“就像你也改不了这姑娘家家的习惯。”

苏承英正想辩驳一二,莫子兮却突然散作一阵风消失不见了,只听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国主,马上就要早朝了,您怎么上外苑来了?”

来人正是白城,数十年如一日的准时上朝,总是第一个候在殿门口,文武百官中能做到这一点唯他一人,足可见白城此人的勤勉与刚正。苏承英扯开一个笑脸道:“哦,是白将军啊,早朝前溜达一下能让本王整理下思绪。”

“前头就要出宫了,国主身边也没下人跟着,待臣去看看今日当值的侍卫,定要好好斥责一番。”白城的眼神尖锐却又好像意味深长。

“白将军言重了,不过是本王想的入神,没注意已经走出了内宫,定会在早朝前回去的。”

“好了,臣与国主说笑呢。”白城严肃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他将手按上苏承英的肩膀,重重拍了两下:“承英啊,将军叔叔很久没有这么叫你了,叔叔自小看着你长大,现在都是要当爹的人了,叔叔为你高兴啊。国事虽然忙,也要保重身体啊。”

苏承英真心诚意地做了一揖:“承英一定谨遵将军叔叔的嘱咐。”抬头他也露出灿烂一笑,好似又是那个十五岁的小少年。

“臣先去殿前候着,国主也切莫误了早朝的时辰。”白城毕恭毕敬地行了礼,转身往正殿走去。

对于白城,苏承英内心满怀着敬佩和谢意,他辅佐了三代国主,当然了,这三代其实都是他苏承英一人,只是白城不知道罢了。白城为人正直稳妥,虽忝居高位,手握管理皇城的兵权,却从未有过一点出格的事情,也多亏了他,苏承英才能时不时地离开都城,在各处游历。

待白城走远之后,莫子兮才嗖地出现在苏承英的身后:“兄长,还是快些走吧,省的我还得东躲西藏的。”

“走吧。”苏承英信手一挥,一只鹂鸟便往着留月阁挥翅而去,即便是偶遇这样的小事,也应当知会一声留在殿中的玄武,这是他们主仆之间的默契。

驿站。

苏锦被朱雀唤醒的时候,还依旧沉浸在梦中。

“愿我都城一年四季繁花似锦。”花瓣从眼前飘过,还未等苏锦感念这场景的温存,眼前便被血红色代替,她看见自己被一柄剑贯穿,那瞬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无穷无尽的悲伤。鼻腔内的血腥气挥之不去,淤堵在心中的不舍和伤感并未和血液一起喷涌出去,反而越积越深。不远处有个疯狂奔过来的身影,苏锦想伸手去抓住那个身影,哪怕仅仅是飘扬起的衣袖,手却不听使唤得垂了下去。

视线陷入一片漆黑,再睁眼时,一柄剑正闪着寒光向自己劈来,无力躲闪,又是那股熟悉的血腥味……逐渐模糊的视线里,苏锦努力地抬头想要看清剑的主人,而残留的生命却不允许她这么做,苏锦只知道这个握着剑的人和方才她想要拼命抓住的那个身影是一模一样的……

“冷小姐,可有好些了?”朱雀轻手轻脚地替冷语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一脸担心:“还是很疼吗?”

“我没事,只是做了个让人不快的梦罢了。”苏锦又落回冷语的身份里,她看向窗外,外面的天还蒙蒙亮,但能听到庭院里已经有人在走动的动静了。

这梦她过往也做过,不过是模糊的人和场景,然而近来却愈发清晰和详细起来,透着一种可怕的熟悉感。

“白统领让大家在天亮前整装出发,这样能趁着天气好的时候多赶些路程。”

朱雀注意到了冷语有些迷离的视线,解释道:“我先替小姐更衣,等下还是唤冷公子来接您吧,我怕是不方便和小姐一起出现。”

白琢寒进屋的时候,朱雀才刚走不久,要不是冷语不停地说自己没事,就差凌空翻个跟头证明自己真的不会随便倒下,朱雀兴许想要待到白琢寒将她送上马,方才肯离开。

白琢寒顺手把关着灵蝠的笼子也一并带了过来,只是昨天还在耀武扬威的灵蝠,如今如同被霜打了般垂头丧气,细看之下,貌似连身形都变小了。

白琢寒扶着冷语到桌前坐下,灵蝠一见冷语靠近,回光返照一般向她的方向拼命蹭过来:“好姑娘,好姐姐,你就给我一口血喝吧,在这阳界,我要是不补一些阴气,我会死的。求你了。”

灵蝠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就连白琢寒都动了些恻隐之心:“他昨天就这么叫唤了一个晚上,怪可怜的,你要不就给它一点血吧,背上的伤正好就有现成的。”

冷语瞪了白琢寒一眼,她刚从刚刚梦境中脱离出来,此刻从心底里厌恶再闻到任何一丁点儿血腥气,思忖片刻,她开口道:“方才朱雀姐姐给我换药时,有一盆清洗伤口的血水,赏给你了,再要别的没了。恢复体力后,你便走罢,我们没有再留你的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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