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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传来凛冽寒风的啸叫声,但潘多拉号驾驶室里却温暖如春。

我们席地而坐,都沉默着。我和米墨期待的望着佐蒂娅,佐蒂娅则微微闭着眼睛,似乎在寻找那段记忆的起点。

她的身体微微的依靠在木质的仪表板上,脸上的表情怡然自得,嘴角的笑容是幸福的体现。紫色的短发在暖光的照射下似乎换了一种质感,变成灰蒙蒙的哑光材质,在清冷的夜,倒也显得十分温和。

我微微放松下来,眼皮又变得沉重。

佐蒂娅微微点点头,终于决定开始讲这个故事。她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没有破坏这份夜晚的宁静。她虽然还是一位少女,声音却似乎有穿透人心的治愈力量,只是这个时候,这魅力之声让我更觉困倦。

“在无数个迷茫的夜晚,我都会躲在这里,潘多拉号列车的驾驶室中度过。这里存储着我最美好的记忆。”

……

“潘多拉号机车,见证了爷爷一生的旅程。”

“不,不仅如此,它见证了奥格斯特王国的兴起。它勤劳的载着王国居民们穿过大山和湖泊,见证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生命,每一座建筑,还有,每一位君主。”

佐蒂娅站起身,从机车的玻璃上取下一张单色的,已经褶皱的老照片。在照片上,一位老者拿着大大的烟斗,戴着优雅的单片眼镜,背靠着的,正是帅气十足的潘多拉号。

“这个就是你的爷爷嘛?”

“没错,很绅士吧~?他是潘多拉号第一任车长,在他老得不能动之前,他一直驾驶着潘多拉号。二十年前,也就是我很小的时候,托他的福气,总是有机会乘坐潘多拉号,和他一起看野外的景色,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一直都很喜欢机车。”她轻轻叹着,嘴角却一直微微上扬,似乎完全沉醉在美好的旧时光里。“那时候我们一家还不是王国居民,而是在外面的部落里居住。但是,王国的发展日新月异,很快,圣王就盛情邀请我们加入王国,拓展城邦,也就是这样,王国才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

佐蒂娅思考着,看向了我。她的眼神在这一刻十分柔和,也许她相信着,只要我也能好好的接纳这里,也一定能在这里留下弥足珍贵的回忆。

“当然。日子不会一直都岁月静好。王国发展的道路上,是连年的战乱。王国居民们一直以为,只要打败了其他的强国,我们就可以一统天下,过上安稳的日子,实则不然。恶魔从天而降,就是你见过的科赛特斯。她操控灵魂来伤害生者,凶残的打碎了所有的幻想。王国先知和史书一致认为,科赛特斯并不是唯一的恶魔,她只是真正的恶魔的手下之一。但真正的恶魔,我们还从未见过。但是毕竟科赛特斯到处搞破坏,为了对抗她和未来难以预知的灾难,王国便专门的训练了一批精锐的战士和法师,我也其中的一员。”

“这些年,我和部队一起训练,生活,出征,逐渐忘记了生活的本质,也忘记了我的爷爷,还有这让我童年无比快乐的潘多拉号。等我得知爷爷生病离开了的那天,我才意识到,其实这一路上我失去了很多东西。”

在煤油灯温暖又昏暗的光下,她的眼角似乎闪着泪花。

我记得亲人去世的那一天,但是,麻木的我,很难再回忆起那时候内心的情感。我很羡慕,羡慕她还有感觉,而不是完完全全的成为了一台机器,只是一个维持社会运行的零件而已……

她再一次看了看照片。

“等那天到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和圣王请求,把你也带着和我们一起的。毕竟,你也认识了大家,你也是王国的一员了~”

“那一天……?”

佐蒂娅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给了我。纸上画着潘多拉号机车行驶在木架成的高桥之上,还有“谢幕旅程”的字样。

“你应该听车组的伙伴们说过了吧~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就是潘多拉号运行的最后一天了。因此,潘多拉号的车组成员们决定带上所有适用的车厢,拉上所有愿意到来的王国子民们,环绕王国,草原,峡谷,完成它最后一次旅途。然后,下个月,新的车型就要上岗了,而我,作为第一任车长的后代,拥有确定新机车名字的权利哦~”她轻轻的说着,很难听出是开心,还是难过。

我早已被佐蒂娅的故事打动,此时的我,默默地望着佐蒂娅先前递给我的纸片,上面画着的潘多拉号列车在花丛中穿梭的画面,虽没有色彩,却好像已经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了我的眼前。我似乎能在这驾驶室中,听见窗外传来的喝彩声,还有飞舞在空中的彩色纸片与花瓣。

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上了,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正准备张口答应佐蒂娅,突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车内的平静。

驾驶室连接第一节车厢的大门被敲响,佐蒂娅站起身,打开了那扇门,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可爱的睡衣,手里还拿着一个大大的毛绒玩偶,正懒洋洋的抬起头打量着我们。

“啊……抱歉。”佐蒂娅蹲下身子,摸摸她的头。“我们吵醒你睡觉了吗?可洛伊,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会把声音再压低一些的。”

“……没关系……啊,佐蒂娅姐姐,你这么晚了还来这边了啊……”可洛伊的声音充满了慵懒,确实像是刚在睡梦中清醒一般。

“嗯,因为实在是太想看到潘多拉号的情况了,所以我就来了。”佐蒂娅的回应声中充满了温柔。她这样温柔的时候,就连我的心也会为之一颤,那种从她身上散发而出的善意,在我的面前,像是照亮阴暗角落的阳光,又像是沙漠中涌出的甘泉一般,让我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为了对抗这种感觉,我的悲伤便也逆流成河,两股力量在我的脑海中碰撞,让我头晕目眩,几近昏厥,眼泪也难以抑制。

大概是因为我从没听过这种从容不迫的语调,从未感受过这种交流的方式,她倾听我,她向我诉说,都不是抱有什么样的目的,她只是单纯的,在和我交流而已。

我竟会觉得这种体验无比新奇。

可洛伊走进驾驶室,关好门,然后坐在佐蒂娅身边的地板上,身体微微倾斜着,靠在佐蒂娅的身上。佐蒂娅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笑容之间写满宠溺。

车厢里的大家不再说话,世界仿佛只剩下窗外的凛冽寒风发出的声音。

我左顾右盼,佐蒂娅,可洛伊和米墨都静静的闭目养神。似乎只有我一个人想知道为什么可洛伊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嘛——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了打破这份美妙宁静的想法,依靠在木板上,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天堂之阶】

……

这世界被迷雾所笼罩。

我站在一处坡道上,极目远眺,目光所及,皆是白茫茫的雪原,视线在浓雾之中极为受阻,我无法一睹这世界的全貌,也不知道该向何处行进。

低下头,只有白茫茫的雪地,抬起头,只有灰蒙蒙的雾霭。

凭借着自己的本能,我爬上坡道,并在寒风中大喊着,希望获得一点点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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