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抬眼看她,将她打量了一遍之后,阴阳怪气道:
“哟,终于舍得来报道了?我跟过这么多届预科班,你是最大牌的一个。说说吧,什么原因让大家等了你两个星期?”
“家里有点事耽误了。”
辛伊荻的回答言简意赅,但显然不是这位带教级长想听见的答案,继续发难道:
“具体是什么事情?”
“我想…我个人的事情就不要在课上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吧。具体情况我已经写了情况说明递交给招生办了,学院也已经接受说明并做了批复。麻烦您跟经手部门了解一下吧。”
她确实不知道要如何把这个情况说清楚,非要说清楚的话,估计得从拜伦商店说起。但台上的男人似乎觉得辛伊荻藐视他的威严,故意让他下不了台,在看教室里众人皆是一副看戏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将手里的点名册摔在讲台上:
“你要是不说明白,今天这个会你也没必要开了!”
辛伊荻不傻,看得出这位年级长根本是在借题发挥,估计是被压抑了太久,想挑她这个软柿子立威。可她偏偏是个驴脾气,本就没有错,被莫名其妙的拿来当典型,倔劲上头,却也不跟男人争吵,站起身道:
“好的。刚好身体不太舒服,我再回去修养几天,麻烦您跟学校说一声。”
说完站起身便往门外去,将教室里众男生的起哄声丢在身后。
刚走出教室,一只大手便覆上了她的额头,片刻后,她的耳边响起了中年男人沧桑却很是慈爱的声音:
“体温确实偏高。等下课了,我带你去趟医院。”
“你都知道我发烧了,还要等到下课?…”
这样说着,辛伊荻侧眼看向阻止她离开的男人,目光在触到男人的面容时,她的眸光出现了片刻的凝滞,中年男人知道她认出了自己,笑着抬手在她头顶上揉了揉:
“几年没见,你这驴脾气是一点没变!”
他的语调里满满都是宠溺,仿佛在跟自家孩子说话。辛伊荻撇嘴将他的手拿开,退开一步,看向他,眸光里却尽是抵触。男人也不介怀,又将她搂过身边,商量道:
“先回教室里去,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辛伊荻的脚却像灌了铅,一步也不肯动。两个人僵持了片刻,男人叹了口气,妥协道:
“你有什么条件?”
“告诉我当年的真相。”
像是知道她会提出这个要求,男人又叹了口气:
“好吧,你先回去把这堂课上完,可以吗?”
他即是答应了,辛伊荻便也不再执拗,仍由他搂着回到教室里,按他的指示在第一排的角落里坐下,抬眼看向讲台。
在这个中年男人面前,级长霎时没了威风,他是看见教授亲昵的搂着辛伊荻回来的——叶教授是出了名的严厉苛刻,从没见他对哪个学生显示出这般态度,方知自己踢到的不是个软柿子,而是块硬骨头。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个成绩一般,个人简介简单的几乎是一张白纸,也没有任何组织机构为她背书的女生,怎么就能得到这位老教授的偏爱,难不成她真有什么独一无二的过人之处?
至于辛伊荻,虽然身子回到教室里坐着了,但心思却一点儿都没放在课程上,满脑子都是两年前的事情:
第二次空间实验失败正是暑假前夕,她在家里休养了一个暑假,之后就像其他同龄人一样,开始了高中生活。谁也没想到,在新生报到的当晚,她就出现了非常严重的排斥反应,一个月后只好退学。
那时她的家庭情况还比较好,父母带她跑遍了各大医院,从内科看到精神科,所有的鉴定报告都显示她的脑子没有问题,单纯是创伤后遗症,可偏偏是这种心理疾病才最难治疗,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痊愈——现在想来,也许她自己就是第一例“铜月”患者。
就在他们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家私人诊疗机构联系上了她,说有可能通过深度催眠的方式,治疗她的心理障碍问题,也就是那个时候,她认识了这位叶简鑫教授,以及她的主治医师:莫川。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两位老师在她心理的地位等同于父亲,甚至比养育她长大的父亲更值得信任和依赖,在他们面前,无论她的经历有多令人难以置信,他们都不会有丝毫的怀疑,她的每一句话,他们都仔细聆听。在相处的半年时间里,她经历了数不清次数的催眠和体检,当她迷失在恐惧里找不到方向,耳边就会出现男人好听的嗓音:
“伊荻,伊荻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我是你的主治医师,莫川…”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半年多,忽然有一天,叶简鑫将她带进了一间不见天日的地下室,小心翼翼的交代她乖乖在这里等,不要发出声音,也不要给任何人开门,而后便不做任何解释的决然离开,从那以后,辛伊荻再也没有见过他。
地下室里没有窗户,只靠一个破旧的排气扇保持空气流通,看不见天光,辛伊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关了多久,那扇门再度打开的时候,她看见莫川满脸是血的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同样沾满鲜血的破拆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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