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的？”
高勇喜上眉梢。那张被酒精滋润过的脸变得更红了，奈何江超没看到，他只听到了高勇将信将疑的语气：“给，婶婶的。”
他望着闭锁的大门，犹豫了一下。
高勇一边开门，一边嘟囔：“哪回不是我做饭，我啥时候屈着你了？”
江超歪着头看高勇，忽然说：“叔叔你喜欢风铃吗？”
“有用的我都喜欢，没用的，漂亮点也行。”高勇好像喝高了，指着门口，自顾自地说：“要不你再做个风铃，送我一个。正好一边一个。”他回过头看向江超：“不爱做就算了。”
“嗯，那我再做一个吧！”
年幼的江超根本藏不住想法，是个人都能看出他似乎并不喜欢风铃。他越过门槛，回头看到高勇正眯着眼睛把风铃挂到门边上，阳光洒在风铃上，异色的珠子和浅蓝的玻璃都发着微光，只有纸鹤是灰暗的，上面沾着无论如何也洗脱不掉的污渍，看起来格格不入。
“叔叔你喜欢纸鹤吗？”
高勇回过头来，很轻易的把江超写在脸上的文字读了去：“不喜欢。”他说完又擅自替赵敏决定了喜好：“你婶子应该也不喜欢。下次别带纸鹤了。”
他摸了摸江超的脑袋瓜，接着从柜子上拿出一袋印有饼干人图案的饼干，扔给江超。
没有人要求什么，已经吃得肚圆的高勇，很快又整出了两个菜。他拿了小半块馒头，坐在对面。随意地夹上两筷子菜。
江超鼓着腮帮子，一点儿也没客气，他像是把风铃当成了餐费，现在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对面的高勇悄无声息地把小半块馒头扔到桌子底下。装出一副吃饱了的样子，抿着热茶，就这么看着江超狼吞虎咽。
高勇瞅了一眼垃圾桶：“饼干好吃吗？”
江超含糊不清地说：“好吃。”
高勇转身从柜子里又拿出几包：“好吃就多吃点，这玩意贱的跟白送一样。”
他接着说：“老江又不在家？”
江超吃饭的动作慢了一拍：“在家。”
高勇愣了一下：“又喝酒了？”他说完才看到江超手上有道细细的伤口，他从桌下翻出一个创可贴，贴在伤口上：“你爹最近怎么回事。又喝酒又打人。”
江超没抬头：“他没打我，就是老爱喝酒。”
高勇问：“他在那边的时候也这么爱喝？”
江超迟疑了一下，说：“没有吧。”
高勇好像猜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你多久没见过你妈了？”
江超一下子哭了出来：“他俩离婚了！”
高勇没见过这种阵仗，只好一个劲的替他抹眼泪。恰好这会儿手机响了，高勇也没多看，电话那头有个沉闷的声音问：“小超去你那儿了？”
“你先吃饭。”高勇起身来到屋外，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想饿死他？多少回了都，你要是不要这儿子，给我得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叮铃咣啷的声音，好像有人摔了一跤。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怒吼一声：“我问你在不在你那儿！”
是有点喝大了。高勇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在我这里，正吃着饭呢，我说你要是照顾不好孩子，抓紧送他妈那儿，有你这么养孩子的？”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接着是一声恸哭：“燕儿没了，她走了！”
高勇吃了一惊，连院子也不敢待了，一直退到外面胡同里，他才敢小声说：“燕儿是他妈？”
这句话说完高勇真想给自己一巴掌，男人一生最重要的三个女人不就是母亲老婆和女儿吗？他又没有女儿，有人管自己老妈叫燕儿的？
他连忙补了一句：“兄弟，你先别嚎了，我特能理解你，真的。但人得向前看，老婆没了，咱可以再找。女人吧都是绝情的——”
高勇话没说完，电话那头又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她死了。”
高勇愣在原地，身体好像添了柴火的火炉一样迅速升温，热气直冲脑门。此刻的他真想给自己来上两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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