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神京,延平门,永安坊。
逼仄绵长的巷内,青墙斑驳,略显颓败的院落静静矗立。
浅秋时节,昨夜秋雨酣然,天亮雨已停歇,空气带着些许寒意。
院中芭蕉,苍翠欲滴,被夜雨清洗过后,总有那么一丝清凉愁怨。
屋舍东窗处,一位十八九岁的男子安静矗立。
此人身着一袭青衫,浆洗发白,从头到脚都有股清贫之味。
其人面容俊朗,背负双手,似老僧入定望着屋檐水滴坠落。
他的剑眉之下,湛然双眸,不时闪过苦恼之色,因为其并非此界之人,昨夜突然转醒,发现自己已非过去的那个他。
随着原身高烧渐渐消退,脑中模糊的记忆,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大楚、新皇女帝登基、江湖、术士、诡事……
总之这是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依据原身遗留记忆,如今这具身体名叫陈霄。
但他所隐藏的身份,乃是前朝皇族后裔。
而今,大楚立国三百余年,因为可以修炼,老皇帝活了三百岁。
刚登基的新皇,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大楚第二代帝王。
老皇帝在位时,对于前朝皇裔,可以说是屠戮殆尽。
即便如今新皇登基,对他这种前朝余孽,怕也是抱着斩尽杀绝的心思。
但陈霄并不担心自己的暴露,他所头疼的是今日便要成婚。
与其结为夫妻之人,乃是当朝大司马大将军镇北侯魏明独女。
魏明育有两子一女,两儿子是京城有名的纨绔,不堪大任。
但其嫡女,模样倾国倾城,聪慧过人,自小便跟随父亲南征北战。
如今二十岁的年纪,就已是车骑将军,领军御敌,且屡战屡胜。
加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修为奇高,当真是文武双全,凡是见过此女真容的无不倾心。
一句话,斩男亦斩女,雌雄通吃!
原主就在这女子凯旋归来时,在城门处遥遥望见过,就此一见钟情。
思及此处,陈霄负手而立,长长呼出胸中浊气,旋即凝眸沉声:“系统!”
须臾后,窗外清风徐来,屋檐滴水不时滚落,一切依旧安静。
“什么都没有吗……”
陈霄心中失望,照此情形来看,他并没有所谓金手指,若想在这充满奇幻色彩的异世苟活,唯有夹起尾巴做人。
同时,巷外一辆三驾马车,轮毂卷起大片泥浆,在众青衣家丁的护持下,由远及近缓缓驶来。
巷道狭窄,马车无法行进,车夫见状,一跃而下,冲车厢道了声:“到地方了。”
话毕,车帘掀开,两名丫鬟各自抱着绫罗绸缎,屈身钻出车厢,迈步下车。
见此地落魄景象,两丫鬟脸色顿时不善,加之道路泥泞,为首丫鬟,不满轻哼。
随后冲众人喊道:“你们在这等着,我俩去请姑爷。”
紧接着两女踮起脚尖,挑挑拣拣,走在泥泞巷道中。
为首丫鬟,低头瞧着脚下泥水,满眼嫌弃,嘴里嘀咕:“真是不知道为什么,老爷非得找个穷酸当女婿,你看看这地又脏又乱。”
一旁丫鬟,边小心行走,边压低声音:“嘘,翠儿别那么大声,这也是没有办法啊,咱们府上那两位爷,成天就知道提笼逗鸟,拈花惹草……”
说到这,扭头看向身后巷道口,见与府中家丁有了一定距离,方才徐徐讲道:“我听说新皇登基,武勋在朝中威望过高,皇上暗地里打算给小姐赐婚。”
闻言,翠儿目露不解:“明玉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这和咱家小姐嫁给谁有什么关系?”
“你不想想,老爷连年征战,战伤无数,身子骨越来越不行。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小姐出嫁就无法继承爵位,如果把爵位交给咱府上那两位爷……”
翠儿挑眉,露出恍然之色:“真要如此,侯府怕是迟早会被败光。”
“谁说不是呢,这不老爷暗中千挑万选,才找了这穷书生。”
闻听此话,翠儿撇嘴:“京城那么多公子,即便老爷不想小姐出嫁,大可选个家世才学过得去的啊?”
“你说笑呢,家世好谁愿意给人当赘婿,即便有那攀龙附凤之人,鬼知道背地里打着什么主意。”
讲到这,明玉贴在翠儿耳边:“我听夫人身边大丫鬟说了,这人样貌不错,也有一定才学,能和小姐说得上话。”
“而且爹娘早亡,孤身一人,背景干净,关键的是老爷曾观察过,此人先天不足,最多再活个四五年……”
一听此话,名叫翠儿的丫鬟双目一亮。
身家清白,背地里没那么多利益纠葛,外加样貌才学都还行,且活不了多久。
如今老爷身体每况愈下,最多再撑个两三年,如此一来,等自家小姐继承爵位,只需忍受数载,便可再觅良人。
这般看来,这人当真是万里挑一的良婿!
说话间,两丫鬟已来到院门石阶旁,翠儿上前使劲拍了拍门。
片刻后,吱嘎一声,就见一人缓缓打开院门。
两丫鬟见到来人,肆无忌惮打量眼前男子,接着不情不愿浅浅施礼。
翠儿当即开口:“那个谁,动作麻利点,收拾完就得赶往侯府。”
明玉亦是淡淡道了声:“不错,别误了时辰。”
陈霄见对方语气乃至眼神,毫无半点恭敬,连最起码的礼仪都不讲。
被两丫鬟轻视,哪怕心中不悦,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微笑拱手:“那就劳烦两位姑娘替在下穿衣了……”
翠儿一愣,嘴角微扬:“呵呵……你不会以为我俩会给你穿衣打扮吧,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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