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假军侯宋延年解散操练队伍,鼻子闻着味儿,两腿自动带着躯干和脑壳来找火头军。
“苦根,今晚吃啥?”
“能有啥?菜米粥,杂面饼。”火头军苦根搅动镬中米粥,说完话就吸溜一下鼻涕,拢起发亮的袖口横擦一下口鼻,看看,噫,好,没流出来。
宋延年装作没看到,伸手挑起一旁搭在簸箩上的青布,满满的一簸箩面饼灰扑扑的,看上去就是又干又硬。
苦根添了两根柴火,说:“叔啊,我去领米粮时路过马厩,好像看到小黄了。”
“小黄,谁啊?虎卫营的?”
“马!你忘了,大前年打定陶时,都尉大人(典韦)牵回来的那匹小黄马,额头上有绺白毛的那匹。”
“噢,那匹马啊,特么的,你说啥?!”
宋延年反应过来,转身就向马厩跑去,不多时一步三晃荡的回来,蹲在苦根身边,眼中反射着镬底的火光。
“叔啊,是小黄不?”
宋延年答非所问:“长大了,长大了,少君长大了。”
苦根听的懂,喜道:“真是少君?不是狗日的羊老头?”
“赶紧的,给弟兄们开饭!粥里多放点盐!”
宋延年心里其实也拿不稳,大声呵斥着起身走远。
去年入冬,羊大春从襄邑托人带口信给兄弟们,说少君一下子懂事了,长大了,会弄事儿了,骑射武艺也练的不错,开春后就能去许都供职。
如此,足矣!
对仅存的186名老虎卫兄弟来说,就算典满长大了又如何?
郎中,应该在许都清闲享福,怎会到军中来吃苦?也无法改变兄弟们在新虎卫营中的尴尬处境。
“宋延年!”
迎面走来两人,打头的是虎卫后曲军侯许拓。
“左屯,列队!”
宋延年按住腰间战刀跑动起来,边跑边喊:“左屯!列队!列队!”
包括10名火头兵在内,185人乱纷纷的钻出营幕,放下手中活计,在宋延年和许拓面前列队齐整。
“军侯大人,什么事?”宋延年小声问许拓。
许拓不答,转头看向右侧,天色已经昏暗,宋延年看到一群人走来,到了近前才分辨出——都尉许褚来了!
他身形一震,都尉身边那、那头戴樊哙冠的英武少年是……还能有谁?!特么的,绝壁是自家少君呐!
没出息的宋延年呼吸一滞,眼眶发热,不要脸不争气的水珠子从眼角溢出,又不好意思抬手去擦。
都尉许褚居中,军司马许定和典满一左一右。
许褚虎目扫视,不出意料,这群狗日的老兵油子心眼活络,已经看出来了,一个个……特么的,狗杀才!
“都是老虎卫的弟兄,你们有啥心思,老许我知道。今天,让你们这群狗娘养的遂心愿了!”
“奉车骑将军令,虎卫营假司马典满领后曲左屯!”
“许拓,给他们加肉!”
许褚、许定、许拓快步离去,识趣的把时间留给典满和老虎卫们。
典满面对众兵,心中着实有点激动,深吸一口气勉强压抑下去,从左到右,从前到后打量一番。
宋延年打出手势,众人齐齐单腿着地:“拜见典司马!”
“我是典满,是你们的子侄兄弟,也是你们的假司马。从今往后,我们,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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