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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离家出走不久,怕被认出来,这个地方离我家远多了,还有二叔在,倒不必担心。”

“真狡猾。”我斜睨他。

在这个年代,彩色瞳孔就和义体一样,虽不算稀奇,但各有各的理由。药蓠的理由,我想等他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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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枭哥的二叔是什么样的人啊?”

洗碗时,我问药蓠。

“二叔么,”药蓠把水调小一些,一面用手抚去盘子上的泡沫,一面垂眼思忖,“他人挺好,就是太严厉了,枭哥受他影响,有时候就挺古板。”

我想到之前在书房里看到的博古架,上边全是名著、散文和理论类书籍。

“你和枭哥从小就认识?”

“嗯。”药蓠点点头,摆好洗干净的餐具,一阵“叮哐”声后,他解下围裙,撸起袖子,倚在墙边看着我说,“那时,我家也在丽江,每次药葭那个老畜牲晚上喝醉了,我就溜到枭哥家去,在他家避一夜,第二天直接由他家的司机送我们上学。”

“哦,药葭是我爸,”药蓠补充道,“我想拉着我妈一起去的,可我妈不答应,唉……所以第二天见到她,她脸上总是有伤。”

这时,我已洗好了碗,两人来到阳台,眺望蓝天碧树,远方,黛色山峦连绵起伏。

“枭哥知道你爸家暴?”我将手搭在他肩上。

“知道呀,”药蓠兀自阖眼,任风拂面,吹起长发,“九岁那年,有一次我独自回家,在小巷子里被高年级的学生堵了,他们说我家有钱,一定要我交钱。我本来不想理会,只是径直往前走,打算绕过他们,可其中一个小子忽然揪住我的衣领,说‘不就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少爷么,在这装什么跩!’,这一句话忽然刺激了我……”

药蓠陡然睁眼,恶狠狠地瞪着远处,咬牙道:“然后我们打了起来,我以一敌四,另外三个全认输跑了,可我还揪着说那话的人揍,当时,我只觉得爽——太爽了!看他满身的血和淤青,忽然体会到一种报复人的快感!不是觉得我是少爷么?那就让你们也试试少爷的生活!”

药蓠咧嘴笑着,有那么一瞬,神色癫狂得吓人,但很快,他又敛了表情,叹出一口气,双手交叉于脑后,垂眼道:“后来枭哥出现,他拦下了我,那小子被送去医院,听说鼻骨折断,全身缝了十几针,还好二叔出面,不但赔了钱还瞒过了我家里人。那天晚上我坐在屋顶上看星星,枭哥就来陪我,他给我带了晚饭,还说‘以暴制暴,只会被庸人之血污了拳头’。”

我瞪大眼,想安慰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面对那道向阳的侧影,我仿佛看到一个换骨重生的九岁少年,他于泥潭中起身,抹去脸上血污,嘴角挂着未褪稚气的讪笑。

“真不敢想象,如果没有枭哥,我会变成什么样。”药蓠说罢,有些紧张地转向一直未开口的我,“吓到你了?”

“没有。”我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

正午的耀眼阳光穿过栏杆缝隙洒进来,照亮我们紧握的手,四周的一切都成了配角。

“阿蓠,你,很酷!”

那一刻,我看见他漂亮的金瞳,微颤着,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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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出于安全考虑,药蓠还是没允许我把找姐姐的事告诉山鬼。

不过山鬼看完了我的小说,第三天便把我们约到古城。

酒吧里,我、药蓠和山鬼对坐,一人一杯鸡尾酒。

“文笔真好啊,书里那些地方,你真的去过么?”山鬼将手稿还给我。

我摇头:“除了老家福建和海岛小城,哪也没去过。”

“我见过玉龙县九曲十八弯的山路,”山鬼向前倾身,“就和你写的一模一样,‘天空碧蓝如洗,水面映出翠绿,公路一圈一圈盘山而上,每拐过一个弯,就离天空更近一些’。”

“好想去那些地方,”我露出向往的神情,不无失落地一笑,“还有河西走廊、香格里拉、可可西里……”

“会的,我们一定能一起去!”药蓠肃然道。

“跟我来!”山鬼忽然想起什么,起身跑到店外招呼我们。

我们跟出去,见山鬼牵来那头我们进门时就注意到的黑色毛驴——

这头驴漆黑发亮,背毛闪着油光,眼眶、嘴和肚皮是雪白的,长长的睫毛,圆鼓鼓的眼神里透着桀骜,被牵来时还在不服气地踱蹄、打响鼻。

“刚买的河西驴。”山鬼抚摸着毛驴的脖子,将缰绳递到我手中,温柔一笑,“不坐上来感受一下?”

于是那天下午,在山鬼和药蓠一前一后的守护下,我坐上了那头保留有一分野性的毛驴。

驴背上一晃一晃的,我们穿街走巷,漫步河边,聊着远方,哼着民谣,直到日头西斜,毛驴在河边驻足。水面上映出漫天残阳、古城和我们,我们的脸颊被金色光芒抹上淡影,风吹过,碎发摇曳,药蓠扶着我跳下驴背,三人站在一起,眺望远方。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好想,时光就定格在这如画般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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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寻找姐姐的执念和被通缉的噩梦一直是无法逃避的现实。

一日午后,枭哥从学校赶了回来,饭也不吃便将一张纸质文件摊开在我们面前的桌上——

七个加粗大字骤然闯入眼中:

蓝月谷坠龙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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