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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二。咕嘟村大集。

岁末年初的时节,寒风虽然凛冽,但阻挡不了人们的快乐和希望,大街小巷洋溢着节日前的热闹与繁忙,家家户户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着准备。

特别是集市上,更是热闹非常。

咕嘟村的大集上,小贩有吆喝着抢风头的,买年货的有为了几毛钱和商贩打价的,还有好几个人看上了一堆白菜争抢的……这些人把集市的氛围搞起来了。

有些没有事的小孩子就像灵活的小鱼儿一样在集市上穿行游玩儿。

还有个老头八九十岁的样子,拄着拐杖,这摊位看看问问,那摊位看看问问,纯粹是为了出来放风解闷子。

有个罗锅着腰的老翁,一手把着一根大烟杆往屁股后一横,另一手正好抓着,这样两手算是有了着落。他一走,挂在一头儿的烟袋一晃一晃的,频率不高,幅度不大,但是还不想停下,像极了他的现实人生。其实他主要不是为了买东西,就是为了晃面子。就见他三步一打招呼,两步一喊。这十里八村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他们都会热情打招呼,和年轻时不喜欢搭讪他已经不是一个脾气。

在集市一头,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打麦场。这里平常是牲口市场和农具市场。在这里有买卖牲口的,有给牲口切蹄子的,有卖缰绳的,有卖犁的,有卖镰刀的,有卖耙的……

打麦场周围有好多蘑菇样式的“小山包”,是农家用泥封存起来的麦秸垛。这麦秸可是宝贝,可以当柴禾烧,也可以当牲口草料。所以,农民们常常在打完麦后把麦秸就地封存,以备日后之需。

这也是农家财富的象征。农民靠地吃饭,也靠地争脸面。往往麦子一打下来,就开始相互交流产量了,有的本来产量不行,说少了怕人笑话,就会浮夸。但是农民们也都心照不宣,也不拆穿他。因为谁都知道,你说得再多,到家的粮食也不会多,生活该难还得难。其实谁家打多少麦子,都明摆在那里,就是那些麦秸垛。你麦秸垛大,一般就是产量高,谁也不用瞒谁。

这个场子是最受勤劳的男庄稼汉青睐的。因为种庄稼全靠牲口帮助了。牲口就是他们最好的朋友。有的农民爱牲口如命,也会把它们当亲人。所以,这个市场平时聚的种庄稼的行家里手最多。即使有的老了干不动了,地里的活基本交给了子孙,他们也会每逢集日来这里欣赏牲口。

你看吧,在麦秸垛底下,总是坐一堆儿老头儿。他们远处一看,清一色黑色。这是老农民最喜欢的颜色,一是耐脏,二还是耐脏。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句诗只有农民最理解。没有一身身泥土和臭汗,哪能种得出丰实的粮食粒?除非那些个四体不勤的懒人在家不出门。但是那时农民不好好种粮,也不做买卖,就等着难堪了。那时纯做买卖而不种地的几乎没有。能做买卖的,真是会过日子的谁也舍不下几亩土地。

今天,虽说要过新年了,但是牲口市还是很热闹。有的是想卖个小驹儿换钱过年的,有的是为了提前买牲口好开春种地用的,还有的觉得自己养的牲口好来晃价玩儿的……总之,他们是因为土地才喜欢牲口,因为喜欢牲口才有了生活的特殊滋味。

钟德春今天也来赶集,也没有特别想买的,只是为了来寻找八十多岁的爷爷。

她直接到打麦场,知道爷爷喜欢在那里。可不,远远地她就看到一堆儿老人在麦秸垛底下交谈和观望牲口。

她径直走过去,看到爷爷在那里聊得欢,她喊着:“爷爷,回家吧,别在外待太久了。”

爷爷呵呵地笑着说:“丢不了,我再玩儿会儿!”

钟德春觉得爷爷也是在家闷得慌,他身体能撑得住,就让他多玩儿会儿也不错。于是说:“那你在这里,我等会儿再来接你,我不来你别动哈!”

爷爷更乐了,右手往外一挥,意思是“好的,你走吧!走吧!”都舍不得放下和别的老人说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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