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印丢失案正式结束,处斩的、流放发配、抄家灭族的,可谓是血雨腥风的一场盛宴。
夜色微凉,月隐星稀,竹帘悬在高大的排窗上,细碎的穗子在夜风中轻轻摇晃。
风吹进窗宇,灯芯被吹的左右晃动,桌案上的光影也剧烈变化起来。
一跳一跃的光线中,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放下笔,拿起灯罩,轻轻放在灯架上。
烛光瞬间稳定。
那双手骨节分明,干净漂亮,在灯光下白的近乎发光,宛如上好的羊脂玉。
卢祈云重新拿起笔,润了润笔尖,轻声说:“久不见母亲,今日母亲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卢崔氏坐在一旁的坐塌上,她已喝了一盏茶,而卢祈云始终稳稳当当坐在书案后,毫无上前陪着她的意思。
卢崔氏有些不悦,她将茶盏放在矮几上,故意用上了力气,瓷器在案几上磕碰出刺耳的声音。
卢崔氏以为她将情绪表现得这么明显,卢祈云但凡有些孝心,现在就该诚惶诚恐地过来请罪了。
然而卢祈云就像没听到一般,依然低头写着卷轴,毫无过问的意思。
仿佛卢崔氏不高兴,和他做自己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关联。
卢崔氏脸色越发难看,她忍着怒,问:“听说,你要去参加科举?”
卢祈云简单明了:“是。”
卢祈云简简单单说了个“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解释、说明。
卢崔氏等了一会,发现卢祈云就只是回答她的问题,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卢崔氏越发窝火,皱眉道:“荒谬!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和家里人商量,就敢自作主张?”
“我已成人,自身之事本就该自己拿主意,谈何自作主张?”卢祈云眉目淡漠。
他没有抬眼,静静说道,“何况,祖父、父亲俱亡,母亲未曾跟去围猎,我便是卢家唯一主事的人。”
卢崔氏噎了一下,脱口而出道:“卢家虽然没人,但崔家还有许多长辈在,这种大事你一个晚辈懂什么,自然该请教你的舅父舅母,让他们帮你回话。”
连回话都要托别人帮忙,这种人生,可实在太废物了。
依卢祈云的性子,他根本不想搭理无关之人。
但卢崔氏毕竟是这个身份的母亲,赶母亲出门不太符合病弱公子的人设。
于是卢祈云想了想,按照卢祈云的设定,温顺地认错道:“好。”
卢祈云说完好,又没下话了。
卢崔氏气了个倒仰,他这是认错吗?他这分明在故意气她!
卢崔氏重重拍了下桌案,胸膛不断起伏,怒斥道:“我看你当真是被不知所谓的人勾坏了心,记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卢家人丁寥落,到你这里已经是三代单传,你父亲死的早,这些年是我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为了你的身体四处奔波,饱受折磨。你这样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可对得起卢家的列祖列宗?可对得起我?”
卢崔氏声音激动,说到最后已然带上了哭腔。
而卢祈云侧脸依然冷冷清清,疏离淡漠,丝毫不为所动。
正好一页纸写完,卢祈云放下笔,趁着等墨干的功夫,抬头很认真地纠正卢崔氏:“你的逻辑有误。我已十八岁,已经不是弱冠小儿,知道自己选的是什么路,就算祖父、父亲都在,我还是会如此选择!母亲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卢祈云氏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大怒:“放肆,你胆敢教训我?”
卢祈云开口:“我在提醒你。”
卢崔氏捂住心口,越发觉得心绞痛。
卢祈云没有伤人的话,甚至他语气礼貌,神情平静,看起来谦和极了。
偏偏这样的表现最气人,卢崔氏甚至觉得他眼里压根没有她,他说这些话,只是实事求是、陈述因果,其中没有任何感情。
仿佛无论卢崔氏说什么,都无法影响到卢祈云的心绪。
卢崔氏如同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她恼恨卢祈云不孝,也恼恨卢祈云不将她放在心上。
卢崔氏冷着脸,问:“你执意要参加这次春闱了?”
卢祈云说:“是。我既然答应了,自然要做到。”
“为什么?”卢崔氏紧紧盯着卢祈云的眼睛,恨不得透过他平静的表象,一直看到他心里去。
卢崔氏问:“因为盛元公主?”
卢祈云微微一怔,真心实意地发问:“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卢崔氏唇边冷冷一勾,自觉已经看穿了卢祈云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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