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一直沉浸在因虚荣心而带来的自责和忐忑之中,李雪燕有一搭没一搭的找我说话,我则心不在焉、敷衍地回答,惜字如金。李雪燕自觉无趣,不一会儿便识趣地回家了。
这更让我心烦意乱!
李雪燕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她住在我家斜对门。
我们是同龄人,不过,她的生日比我早了三个月左右,照理,我得叫她姐姐。不过,从小到大我从来没叫过,总觉得这个姐姐不够正宗。
李雪燕的父亲活着的时候,是村南头儿采石场的工人。一天,他点完炸药,没跑多远,不幸摔了一跤,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死了。
当时,她才六个月。
不到半年,李雪燕的母亲改嫁到了外地,她的新任丈夫的第一任妻子早年间喝农药自杀了,原因不得而知,为他留下了一个儿子,他不愿意抚养李雪燕。
大约从那时起,李雪燕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据说,李爷爷和李奶奶总共生养了四个孩子。
大儿子生下来没多久就病死了;他们的小儿子还没结婚,就得肝腹水死了;李雪燕还有个小姑,我俩从来没见过。
多年以后,李爷爷和李奶奶相继去世,我们也没见到她回来奔丧。她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李爷爷退休前一直在县里的化肥厂工作,是正式的国家工人。
李奶奶自从李雪燕的母亲改嫁以后,一直没参加工作,专心抚养孩子。
我俩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李爷爷就退休了。此后她们家的生活开销基本上就靠李爷爷微薄的退休金。后来村委会照顾她们家,就请李爷爷在村南头的水泥厂烧洗澡水,也专门负责清理村里的公共卫生间,这样便能额外增加两份收入权且贴补家用。
李奶奶身体不好,在家管理她那亩把菜园子。
李雪燕自小就成了老两口唯一骨肉。她从小无父无母,老两口对她自然是疼爱有加。
李雪燕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曾经跟我说过,她并不会因此而难过,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从来没有感受过他们的疼爱,她并不觉得没有他们有多可惜。
她从开始记事时起,记忆里都是爷爷奶奶怎样辛苦地把她拉扯大,对她来说,爷爷奶奶才是她最亲的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李雪燕从小就表现出了与她的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懂事。当同龄的小女孩儿在扯着妈妈的袖子要洋娃娃的时候,她可能正在陪着奶奶浇菜园子;当同龄的小女孩仍沉浸在温暖的梦乡的时候,她可能早已起床,打扫着庭院迎接第一缕日光。
李雪燕不爱说话,但是很爱笑。
我俩六岁的时候,那时我们还在上幼儿园。有一天,李雪燕看到我正在用一根竹竿抽打着她家门口菜园里的一株南瓜秧,就过来阻止我。很快,我们俩便扭打在了一起。我把她推倒,她的额头正好撞到墙角上,右眉骨处顿时鲜血直流。她被送到医院,缝了六针,眉骨上的伤疤至今清晰可见。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不理我。直到二年级的时候,班上有个男生拽她的辫子,我为她打了他,我们才逐渐和解,重归于好。
小学时期,她一直和我同班。四年级时还曾做过同桌。后来,我嫌她总向我没完没了地问数学题,就跑到最后一排和一个大个子男生坐到了一起,后来我们便再也没有坐在一起过。
她的学习成绩一直也很不错,能保持在班级前10名,升学考试时超常发挥,只比我少考了6分,在可乐小学排名第8。
小学毕业后,我远走他乡,去了庙山中学读书;而她则就近上的东朱中学,不用交择校费,离家也近,一早一晚的骑自行车走读,每天都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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