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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与嵇姞分别后,魏道濛怀着虔诚的心快步进入长安。

走在长安大街上,他没有感受到往日的荣光、没有他心中应该有的繁荣富庶的景象,这一片土地上,贾谊大儒眼中的千里沃野、拥函谷大散武关萧关的四塞之地,曾有着“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大周都城镐[hao]京、曾有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大秦帝国都城咸阳、曾有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大汉都城长安,如今,竟凋敝破落如斯。魏道濛怅然若失、唏嘘不已。

他健步疾驰穿梭在宽阔的街道上,心里却在细细回想着这座古城的点点伤痛。

一是大汉末荆州绿林和青州赤眉起义军先后两次攻入长安,数年的拉锯战对于长安的破坏,《后汉书》有记载:大汉初长安所在的京兆尹约有六十八万人,至东都汉室时,长安所在的京兆尹只剩约二十九万人,而洛阳有一百万人。

二后是曹魏前期数十年的西羌之乱,羌人不似乌桓、有数次归化汉化的经历,也没有部落单于、多是依附汉人将军一同起兵造反。曹魏前期,羌人起义造反前期是反抗汉人官僚的剥削压榨,后期是相应诸葛丞相的归化安抚措施。

三是李傕、郭汜祸乱长安。

四是晋怀帝时汉赵军攻入长安劫掠一番、晋愍帝身死前长安以内外断绝,城中饥荒、百姓想食,死者大半。加上旬月前后赵二世皇帝的太子卫兵起义,攻占长安。

正伤今追昔时,一凝神,看见一家书肆,上下看了一会,也没诸葛丞相的《心书》,挑了一本汉人刘向著写的《列仙传》,他随手翻看。

魏道濛记得芈[mi]原《楚辞》中记载了有一个擅长写诗的人为了能够修炼成仙,进行辟谷,以天地间的灵气为食,最后竟能挣脱凡躯束缚,羽化成仙。

突然翻到关于太公的记载:“吕尚者冀州人也。生而内智,预见存亡。避纣之乱,隐于辽东四十年。适西周,匿于南山,钓于溪……已而,果得兵钤[qian]于鱼腹中。文王梦得圣人,闻尚,遂载而归……服泽芝地髓,具二百年而告亡。有难而不葬,后子葬之,无尸,唯有《玉钤》六篇在棺中云……远代所称,美哉天人。”

逐字一一看完,魏道濛心生无限欣喜,仙师传授的《太清妙法录》应是太公成仙后所著,世人不知。

又翻了几页,看到女丸的记载:“女丸者,陈市上沽酒妇人也,作酒常美。遇仙人过其家饮酒,以素书五卷为质。丸开视其书,乃养性、交接之术。丸私写其文要,更设房室,纳诸年少,饮美酒,与止宿,行文书之法。如此三十年,颜色更如二十……”

仙人也著写房中术,太匪夷所思了。

可惜了,汉人刘大儒不是个“然糨子”就是道听途说,这么紧要的素书五卷好歹也描述一二,这就一笔带过,哎,还是早些回聚落娶妻生娃,才知滋味。

随手放下《列仙传》,觉得大多语焉不详、太扫兴,不买了,挑了一本汉人刘安著写的《淮南子》、杨雄著写的《法言》,竟也没有商鞅著写的《法令策》或《商君书》,有些小遗憾,多给掌柜付了十几枚五铢钱,顺便和掌柜的谝一谝列仙传的书中人物,一边假模假样地请教了《太清妙法录》玄门阴符经以外不识的十数个字。

走出书肆,西边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破落的长安城中一片祥和。

魏道濛在街道上兜兜转转地走了几里,慕然抬头,就撇见前方院楼上挂着一块木匾,上写着“萱苏客栈”,魏道濛一挑门帘、径直走入,站在客栈堂间,魏道濛大喊了一声:“掌柜的,来客了。掌柜的~”

等了十数息,一个中年女郎盈盈颦颦[pin]地从里屋走了出来,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头上挽了云髻,斜斜地插了一只雕花的木笄[ji]、发顶扣着金步摇,鹅蛋脸,五官精致、皮肤白净,橙色的布衣对衫、长长的素色袴褶襦裙,整个人显得纯美干练。

女掌柜不屑地瞥了魏道濛一眼,面上阴晴不定、泼辣的说了两个字:“住店?”

“是昵。”魏道濛赶忙应声,心里却多多少少有些不悦、他下意识地将大姨娘的长剑往柜案上重重一拍。

“公子,莫吓唬人。住店三百钱,先付后住。”女掌柜面无表情地说道。

“三百钱?三百钱够买一丈绢哩。大嫂嫂莫要欺负人。”魏道濛急眼道。

“这附近十里,就我一家商旅客栈开张。公子爱住不住。”女掌柜说完转身欲走。

“大嫂嫂,在下是山里出来的实诚人,初次出山就被骗去了钱帛,嫂嫂行个方便,不够的先赊欠着,下次来长安多补给你一些。”魏道濛无奈地说道。

“没钱还要住店?这天气,睡外面冻不死。”女掌柜心含怒气地说着。

魏道濛简直被气笑了,摸摸嵇姞路上送的绸缎面小口袋,只剩数十枚五铢钱了,看天色城门估计也关了。顿时想起魏佳良说起过早些年有个堂姊在长安城开客栈,于是调侃地说道:“嫂嫂,看你人挺美心咋不善昵,咋地,是守寡了还是山里的祖坟被流民刨了?”

女掌柜闻言、瞬间就不淡定了,她眼神狠厉玩味、嘴角一抽,随手就抄起柜案上的鸡毛掸子,就抽在魏道濛屁股上,嘴上不停骂道:“你个不长眼的浪荡子,你娘才是寡妇、你家祖坟才被流民刨了。”

魏道濛连退带避,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下,他慌忙退出了客栈门,在街上转了一圈,半刻后,他心想这女掌柜有功夫啊,不然,屁股蛋不会挨这么多下。

魏道濛绕了一圈又走了回了苏萱客栈,进门先行了个书生礼,滋着嘴开口道:“姊姊,赔个不是。刚才应是唤大嫂嫂错了,还是唤姊姊合适。”

“还有脸回来?”女掌柜唬着脸道。

“剑拉下了。”魏道濛指了指柜案上的长剑。

“姊姊,刚才见你心里懑愤,故意用玩笑话逗姊姊呢。你看,现在又容光焕发喇,多么美的姊姊,唬着脸容易生皱纹的。”

“学不成斗剑士,开始耍嘴皮子了?”

“好姊姊,赔个不是。还是要住店昵。”

“三百钱。”

“这次先记着账,下次加倍还。”

“不成!”

“姊姊,我身上钱所剩不多,要不,谈个买卖成不成?”商贾重利,王老伯教他的。

“甚个买卖?说来听听。”女掌柜有了兴致。

“我有万株桑树,一年可缫[sao]丝八万两,合五千斤,在梁州汉中可兑绢五百匹、或细绢三百五十匹。当然,这些还是我外出游历前的数,这一年来还一直在开荒种树、收拢流民,养蚕缫丝的婶婶、姊姊会更多,估摸一年至少可缫丝十万两,只多不少,想和姊姊谈谈这十万丝的买卖。”

“姊姊若是不信,眼下,正是养蚕缫丝的时节,可一起去聚落里看看光景。或者,姊姊能帮着在扶风、蜀地找些会织丝的织女、绣娘,合伙开个丝织坊也未尝不可。”

阿娘生前,应是自己十四五岁的年纪,那时阿娘有旬月遗憾聚落里没有丝织坊,不是没遇见好的织女,主要那时候聚落里人丁不旺、老桑树也不多,新桑树才种了一载,魏道濛想着,八万缫丝本可织绢九百余匹、却只能兑区区五百匹绢。想着有些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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