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未知的女人,她在引导秦墨生向那么一个女人去想。她觉得这样的一个女人或多或少与眼前这个冷眼立着的人有关系的。
英雄配美女,她是这么想的。她不经意见扭动了自己那柔软的腰,细声温柔地问着秦墨生:“秦公子可认得这么一位姑娘?”
眼睛也柔柔地,竟有些发红要流出委屈的泪来,深深地注视着沉默的秦墨生。但秦墨生握着那柄剑,碎了一角的名剑,手握着更紧,眼神愈发空洞。七杀哨的其余五位亦是冷漠中夹着纷乱,置于夜色之中,盯着秦墨生。夜色暗生,秦墨生没有回答,也并没有离开。他在坐着,等着,等着七杀哨的六人说出一些事。.他想,有这么六位陪着聊天也算是一种放松。月消人挺着她那滚圆的胸款款向秦墨生走来,就要靠上秦墨生了。她忽然身体向他一倾,要摔倒了。
秦墨生并不去扶,而是将剑向前一横。西魁脸色一变,向前俯身扑去,将月俏人揽在怀里,自己那精壮的身体压着秦墨生的剑向地倒去。沉重的二人闷声倒地,西魁更是咬,着一哼,背上一股血渗在地上的泥里。
秦墨生抽回七绝剑,揩干剑刃上的一丝黏稠的血,用衣服擦一遍,又用手擦一遍,对着自己手掌吐了一口唾沫,再擦一遍。他又将七绝剑置于眼前,哈了一口气,又用衣袖擦了一遍。他能在剑刃的光中看见自己那疲惫的双眼,很快拿开剑随意地握着,垂在右腿外侧。
他凝空愣了一秒,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抖抖肩膀想
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西魁叫着爬起了身,因疼痛也满脸是汗。月俏人勾住他的脖子被抱着,轻轻地用她那双穿着红锈鞋的脚点点地,又盆盆站着。她有些生气:“秦公子是只对我一个人不怜惜,还是说你本就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坏人?”
秦墨生仿佛在看着谁,眼睛望着远方。“不是的,我不是这样的。”他好像觉得很对不起她。月俏人转怒为笑,说:“那你觉得我漂亮吗?”秦墨生说:“美,美极了。”
月俏人转了转眼珠说:“那我和她比呢?”秦墨生说:“她啊,她怎么比得上你啊。她只有那一双丹凤眼,偏偏白的,皮肤上又有些麻子。而你,真是美极了。”月俏人笑了,一个个打量遍七杀中剩下的五杀,眉毛得意地扬着,使她的笑更加地明艳。
“那你会对我好吗?”秦墨生想了想,说:“当然,我爱你。”他又朝着月俏人走去,呼吸声渐渐与她重合。他抬起她的下巴,盯着一双红唇,深邃地察看。
月消人脸却微红,别过脸去,娇声说:“别这样看着人家嘛?”听她撒着娇,另外五人像是死了一般寂静。.
像五具鲜活的尸体,直直挺在亭子周遭。
月俏人又兴致很高,俏皮地说:“你回答我个问题好不好啊?就一个。”她伸出白玉似的食指,放在秦墨生的唇前。
秦墨生也忽然很高兴,说:“好呀好呀。”
月俏人问:“你把七绝剑放到哪里了?”
秦墨生微转他的眼睛,使劲眨了一眨:“在我手里,你着。”他又把剑抬起来,差点割到月俏人的手。
月俏人不禁抖了一抖,脚往后缩了一步。她尴尬地笑笑:“不是这柄哦。”
秦墨生说:“是这柄。”
月俏人微微皱眉,正声道:“秦墨生,我们来这里只为这件事。若这件事完不成,那我们会用其他的事情来补的。”
秦墨生垂目,低声道:“你可以试试。”月俏人欲发火,但终究按捺住。她说:“我们哨声只要响过,是一定会死人的。”
秦墨生说:“不知道你们偷来这柄剑的时候,是否也吹了七杀哨?”他的眼中是平平的冷漠。
月俏人说:“偷?我们怎么可能会偷?沈剑科不过一弱冠青年,有什么能挡得住我们?”
当,当,当。秦墨生用指背敲击着剑脊,发出残鸣的声音。.
月俏人哑然。
秦墨生谈谈道:“我已经许久,许久没见过血了。”长长吐了一气。他又问:“她在哪儿?”
月俏人问道:“剑在哪儿?”
冷,夜色对于秦墨生来说是极冷的。
一柄残剑,一截枪头。南冲的那柄银枪只一削便断了,他看着那断去的枪头,剑刃削透枪头的那一瞬,他觉得那柄枪喷出了疲惫的血。
秦墨生依旧觉得冷,牙齿仿佛打起颤来。那个名叫中鬼手的人雄鹰一样向他挥动双手,那个老者用油布包裹着的尺子剑映着森寒夜色劈向他。
他发着抖,挥动着残缺的剑。抖着,抖落一滴粘人的血。他不擅言笑,血红的眼睛狰狞恐怖。
他们怕了,守着自己残缺的肉体,眼睛对准秦墨生。秦.墨生说:“就是这柄剑。”七绝剑,七断魂,七情绝。人们都是这么传言的。
柳星垂在他未婚妻死后,将她葬于山中。自那时起,江湖便没了七绝剑的名声。听说有人去寻柳妻之墓,找出那墓却没有七绝剑的踪影。柳星垂因此杀了江湖之中一百多号人,使七绝剑重出江湖与两广。
人们都说这柄剑使得断击七情云欲的持剑者武功大张,也使人更加血腥与残暴。不过柳生要积那些推他安子墓的那些人之后,也不再游荡于江湖两广,七绝剑也就再次消失。原本江宁申家找过柳星垂,希望柳星垂不要牵怒无辜,并且有意为他收纳七绝剑。两广之人均纷纷传说着江宁申家的大义。然而柳星垂却拒绝了申家的帮助,并称自己都查验到了掘墓之人,稍有相干,便会登府去问,绝不放过。人们依旧忘惮着七绝剑的声名,但也因此使得平静的人也变得诡异了起来。柳星重在江湖两广寻仇寻了两年半,每次杀人都是在白日叫杀,都是不过三个回合。离山寺的玄卧和尚、九剑门的陈山少侠、洛河门的谢无双、络山的厉无功竟也被柳星垂发现有着摇墓的经过,这些练内功外门的人竟全撑不过三个回合。人们在听说柳星垂找上陈山少侠时觉得很震惊,一则是因为陈山在其成名期间助中原击退了北方匈人,刺杀了匈人军师将军胡乐儿,其回到中原时更是在剑道校武场击败所有参赛者却不入官位回到江湖;二则是因为陈山用剑几无敌手,他本人的佩剑更是名匠秋水清平生锻造得最利的一柄剑,名叫断虹,被称为十大名剑之一。然七绝剑不过是一柄普通锻造的剑,柳星垂更非名之后。人们虽知七绝剑的邪门,但终究还是更相信七绝剑不如断虹利,柳星垂不如陈山强。人们只知道柳星垂是那个提着七绝剑杀了十七个人给他未婚妻求得续命草药的痴情子,只知道柳星垂不喜言谈,只会在未婚妻面前露出笑。但是,那声名显赫的陈山少侠竟当众逃离了九剑门,那个为民御敌寇的陈山剑主竟在络山二合击被杀,那柄出自名匠之手的利剑在出手的第一击便被七绝剑斩断。
秦墨生手里握着这崩碎一角的利器,宛然一位丧妻的男人,眼中扫过七杀哨的六人。他几乎要落泪了,但剑尖滴落于地的血让他模糊。他不清楚他是否悲伤。
缺角的剑便指着那红衣女人。“你灌了她酒?”他平静地问着月俏人。但月俏人没回答。
“她怎么会喝你的酒?她会这么笨?”他自言自语。忽然,他又用他的另一只手指着西魁。“你陪她去的?你?”他好像有了几分笑意。“你倒是看起来一表人才,公子无双啊!”秦墨生就这么夸着西魁,但西魁没有回答。
他摇摇自己的头,像是要昏倒过去。他觉得自己不如好好睡一觉,但他还有一些问题。他说:“她去哪儿了?”
没有人回答,所以他自己也沉默了。但过了一会儿他又自言自语起来:“我一定是太想她了,随便一个姑娘都当成了她。那天的武场毕竟人有多,她又离得那么远,说不准不是她的……”
月俏人笑了:“但也说不准就是她不是吗?”
秦墨生道:“我有一些好奇。”
月消人疑惑:“哦?好奇?”
秦墨生道:“你们要七绝剑,但已经有了七绝剑。你们还要什么?”月俏人笑了:“秦公子还要继续陪我玩这文字游戏?”秦墨生不解,她又说:“能斩断断虹的神剑七绝材质竟是普通铁矿?并且韧性极差、硬度也不算上乘?”
秦墨生叹了一口气,心绪一下子就沉入谷底。他不想与眼前这个女人争论,只好闭嘴。月消人见他不说话,抬起的剑也慢慢下重,于是又问:“你.不好奇?”
秦墨生不想说废话,也便闲嘴,闭得更紧些。他觉得,月消人一定会拿“她”来压他的。
可月俏人说:“你不好奇她为了找到那个墨双城是不是脚落了湿痰?也不好奇因为离家水土不服是否曾倒在半路?也不好奇她是否留下红豺咬在左手的疤?…”
秦墨生沉沉地说:“不好奇。”
月俏人说:“那天她梦醒,告诉我,她想一个人,一个许久没见过面的人。”
“我想你了。”秦墨生好像在剑光中看见那个姑娘,还和当年一样,双手在身前轻轻一握,凝望着他,告诉他:“我想你了。”那剑光的森寒之意也变得柔弱起来,可他并没有变得柔软,空空的双目凝神盯着七绝剑的断角,愈发严肃,仿佛他在聆听剑鸣。
月消人继续说:“我问她,她想念的那个人会不会想她?可是她沉默着说不出话。原来她对她所思念的那个人并无把握。我又问她,你来找他,他知道吗?她说,他不知道。回答的时候,叹了一口气,一口极落寞的气,就连她眼中落寞的兰陵山都之不及。我又问,要是见不到他该怎么办?她没有回答。她在赌,不仅在赌她一定能见到他,并且在赌他会将她留下。她赌得很大。听她说,她赶来兰陵县,累倒了三匹骏马,还找错了路,被人骗了一些钱,吃得也并不习惯。她的家乡吃的东西大多都是腌制的或是卤制的。而兰陵山域附近却喜吃辣她歇脚的第一天便吃坏了肚子,却又要马不停蹄地去见他。她跟我反复强说,他的名字也有一个墨字的,他之前还给“我”取了一个“双儿’的名字,希望我能好事成双。”.月俏人有时模仿着那个女人的声音说着.,有时又用
一种可怜的语气语气那个女生,并且不时打量着墨生的神情。她希望她能找到秦墨生的软肋,并且很肯定的觉得那个女人便能制住秦墨生。
秦墨生冷冷道:“你吃醋了?”
月俏人听得发愣,转而又笑道:“我怎么会吃醋?秦公子一表人才,能文善武,哪个人不喜欢?”她继续说:“为了这个姑娘,秦公子愿意告诉我们七绝剑在哪儿吗?”
秦墨生笑着,盯着月消人:“这一个姑娘?除非是像柳娘这样的女人才好。”月消人咬着唇:“你真坏!她是哪里不好?”但是她笑着,眼睛也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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