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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后不久的一天傍晚,卢达放学后回到家里,看到爸爸卢克有和刘文武、贾老四以及街上信用社的范小强正坐在院子里的核桃树下聊天,他们面前的石头碾盘上泡着几杯茶。卢达问卢克有他妈妈在哪儿,卢克有说去地里挖红薯了。

卢达放下书包,往门外跑去。红薯地在柳街北边的田里,过了打麦场旁边的那颗楝子树没多远。阳光从小柳河边上的树林里照出来,铺撒在空旷的田野里,黄豆、芝麻、花生的叶子都已经泛黄,在余晖下似乎被染成了金色。卢达一溜烟地从田间的小路上跑过去,看见妈妈正弯着腰在自家的地里刨红薯。

卢达喊了一声“妈”,喻萱抬头看了一眼卢达,让他过去帮着把红薯都摘下来,放到筐里,说晚上回家给他炸鱼和薯条。卢达问她哪有鱼,喻萱说是刘广武叔从三屯街带回来的。

卢达高兴地“哦”了一声,蹲在地上开始揪红薯上的藤和叶子,揪完一个就扔到旁边的箩筐里。喻萱刨了四五窝红薯后,也蹲下来把上面的藤叶和土都扒掉,装了半筐,然后站起身,抬起胳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一手挎着箩筐,一手拉了下卢达,一起往地头走去。卢达从筐里拿了一个小红薯攥在手里,路过打麦场旁边压水井的时候,跑到井边洗掉红薯上的泥土,用牙啃掉红薯皮,嘎嘣嘎嘣地吃了起来。

喻萱冲着卢达喊道:“吃两口就行了,吃多了肚子疼。”

回到家的时候,刘文武正在水池子冲洗已经剖开肚子的鱼,卢达过去一看,是一小盆白鱼条。天快黑的时候,喻萱在刘文武的帮助下,把白鱼条、切成条的莲菜和红薯裹上了一层和好的面筋,然后放到油锅里炸了起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中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刘文武从炸好的一盘鱼里拿了一条给了卢达,卢达接过去坐在堂屋的门槛上,一边吃一边看着核桃树下准备喝酒的大人们。

贾老四从拎的塑料袋里掏出两瓶“赊店老酒”放在碾盘上,卢克有转身去屋里拿了一个酒壶和六个小酒盅出来,然后开了一瓶酒,倒在酒壶里。范小强坐在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边抽烟,一边说:“别太费事了,随便弄俩菜就行。”

刘文武把炸好的鱼、莲菜、红薯条端上来之后也坐了下来,四个人围着碾盘开始喝酒、划拳。卢达吃完一条鱼,把剩下的鱼骨架扔给了旁边的豆豆,又去灶火拿了一条,顺手抓了一把莲菜,继续坐在门槛上吃着。他听见大人们似乎在说一些贷款、粉条、小手扶的事情。

卢达听了一阵,觉得没什么意思,这时候贾锁跑了进来。喻萱看到贾锁,给他拿了两条鱼。两个人跑到屋子里,一边吃鱼,一边翻看卢达的连环画。过了一阵子,他们听到“啪嚓”一声,跑到门外一看,原来是范小强喝多了,坐在椅子上往后仰过去,摔了个仰八叉。卢达和贾锁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贾老四瞪了两人一眼,两人都不吭声了。

回到屋里,贾锁小声问卢达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请范小强喝酒。卢达说好像要是找他贷款。贾锁点了点头,说他我爸上次就是从范小强那儿贷了3700块钱,现在还在还利息。

“你爸贷款是为了给你妹妹交罚款,我爸和武叔贷款干什么呢?”

贾锁说,他们三个是要合伙做生意,从社旗那边收粉条,然后运到咱们这边,让武叔在乡里帮着卖。卢达问用什么运,贾锁说他们准备买一辆小手扶。

国庆节放假那天,卢克有把一辆崭新的小型手扶拖拉机开到了自己家的院子里,贾老四从家里拉来了一辆板车,给车轱辘换上了粗一些的轮胎,车前面焊上了钢管,又在四周安上了木板,然后连接到卢克有买的小手扶上,一辆可以运货的拖拉机就做好了。卢达和贾锁兴奋地在拖拉机上跳来跳去。

当天下午晚些时候,卢克有和贾老四开着拖拉机去了社旗,直到第三天晚上才回来,拖拉机上装有半车粉条。卢克有告诉喻萱,下午他们已经把半车粉条卸在了刘文武在三屯街上开的店里,这半车明天一早拉到城里去卖。晚上,贾老四过来和卢克有、喻萱商量明天卖粉条的事情,喻萱让卢达你一会去奶奶那儿睡,他们大人天不亮就得进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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