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是那个脏了吧唧的病花子?他给我们下毒药干什么?
自打前几天在镖局里见了他一面,就再也没见过他,他不是我们的灯芯嘛?!难道他反水了?是内鬼?
雷镖头听他说,是病花子吕南阳让他下的药,眼神霎时变得伶俐,脸色比之前更凝重了。
乔德建一个巴掌打在狗油胡子脸上,怒喝:“狗东西,你小子活腻了?!敢跟老子耍花活!”
胡大头喝住乔德建,道:“诶诶诶~,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先让他把话说完。”
狗油胡子结结巴巴的说:
“爷爷饶命!小的说。两天前花子爷来店里提前给各位镖头打点,检查我们的窝棚时候看见我小儿子染了‘肺热病’起不来炕。”狗油胡子喘了口气,
接着道:“花子爷发了菩萨心,给我小儿子把了脉,开了一副偏方,说吃了立马能见效。
他还说,我儿子这是冲撞了‘灰仙’,花子爷给了我一把红豆子,说要撒到灶台、墙角、马房显眼处给耗子吃,全当是给‘灰仙’上供了。”
雷镖头显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你就真听他的,把那把红豆子四处撒了?”
“本来我没相信花子爷能治好我儿子,因为他开的方子,实在太古怪了,不像是药。
只是俺家婆娘,说要试试。
结果才吃了一副,第二天我小儿子就已经见好了。
这我才想起红豆的事,便在犄角旮旯、灶台边、马厩里都撒了花子爷给的红豆,怕红豆不够还在耗子洞口放了几块肉。”
雷镖头又问:“药方开的是什么?你又不是郎中,怎么能看出古怪?”
狗油胡子回道:“哎呀,爷爷呀,我虽然不是郎中,但也不是个猪头三,花子爷爷给我开的药方确实离奇刁钻。”
乔德建、骆驼同时喝问是什么方子。
狗油胡子不敢含糊:“是...啊...东流水三钱、东壁土三钱、梁上尘三钱,再将一片乌古瓦捣成粉碎和着早晨第一桶井水喝了。”
我越听越迷糊:“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都是药吗?还有那乌古瓦是个什么东西?”
胡大头不慌不忙卖弄道:“唉,这你怎么能不知道,乌古瓦就是百年老房顶上的瓦块,因为风吹雨打时间长了,陈旧带了乌黑色,就叫乌古瓦了。”
“这往东流的水,东墙上的土,还有房梁上的灰,不是随处都是嘛?也能入药治病?”文主簿一脸认真的问道。
我这时也感到新鲜,好奇的想听听众人的解释。
雷镖头看文主簿发问,给众人解释:“草木皆为药,妙用在人心。文大人出身望族,民间的‘海上方’自然没听过。
这几样东西虽然寻常,也不是正经的药材,可是里头暗含着方位、时辰,可以说是调理阴阳,通畅气血的妙药。”
“对,比如东流水,因为是活水,就是疏通经络的;东壁土因为常年受太阳晒,自然是壮阳的,还有这~”胡大头还没等雷镖头说完,又插话。
文主簿这是忍不住笑起来,打趣道“胡刀统,壮阳的东壁土若是管用,你家宅子的东墙现在应该早塌了吧?”
文主簿今天一路上温文尔雅,极少说话。众人听到文主簿竟在这么紧张的气氛下开起玩笑都感意外。
我看胡大头面色稍显尴尬,不好发作,也觉得好笑,便岔开话题,向狗油胡子道:“你说是病花子给你的药方,空口白牙,有什么证据?”
狗油胡子答说:“我屋里枕头底下,压着药方,是花子爷爷亲笔写下的。”
骆驼闻言二话不说押着狗油胡子去了厢房。
不多时,就回来了。
文主簿与病花子都是官面上的人,偶有来往,认得病花子的笔迹,骆驼便将药方递给了文主簿。
我略微瞟了一眼,上面字迹龙飞凤舞,应该出自习武之人。
文主簿端详药方片刻,又对着油灯照了照,朝雷镖头颔首,示意确实是病花子的笔迹。
我这时耐不住烦,心头一急,问了出来:
“病花子也真是,搞什么名堂?在马厩放那么多相思子干啥,他话也不说清楚,还在厨房留了个奇怪的记号!”
骆驼看我急了,上前解劝:“小果爷,你别着急,兴许就是张普通的药方呐?那病花子就是半路做见好事也说不定呀。”说完还冲我挤咕了一下眼。
胡大头接过话茬:“我看还是小骆驼说的有道理,没什么暗算埋伏。你们这群老瓢把子就是在江湖上混的时间长了,瞅谁都像贼。
我看你们是疑心生暗鬼,对着镜子挥拳头,都是自己吓唬自己。”说完捡了盘子里一块点心就往嘴里塞。
我随众人的目光不由得看向雷镖头,毕竟我们都是他的人,这个时候都指望着有个老.江湖拿主意呐。
雷镖头也没理会胡大头,只是接过那张药方盯着看。察觉众人看他,雷镖头才抬头问狗油胡子道:“花子爷还和你说了些什么?一句话别落下。”
客栈掌柜眯缝着眼,冷冷的朝狗油胡子道:“你可别胡说!小心你的狗嘴!”
狗油胡子打了个激灵,寻思着道:
“花子爷就说让按时吃药,又嘱咐红豆撒到显眼处。哦哦,对了!”狗油胡子拍了一下脑门说,“花子爷还说,要是两天后病不见好,就跟雷镖头您再讨一颗药,一吃就好,因为小儿吃了一副药就见好,就没跟您讨药。”
“药名是什么?”雷镖头忙问。
“叫个啥...红升丹。”
雷镖头闻言面色一沉,狠拍大腿,从坐榻上跃起。
吓了我一个激灵,没等我反应过来,雷镖头揪起狗油胡子又说道:“你再说一遍,是不是叫‘红升丹’?”
狗油胡子唯唯诺诺的道:“对...对呀,就是红升丹。花子爷说你一听就全明白了!”
客店掌柜的听见“红升丹”三字像被烙铁烫了,咬着槽牙瞪向狗油胡子,骂道:“你个狗东西,是谁派你来出卖我的!!”叫嚷着,冲向狗油胡子,就是一剂窝心脚,将他踹飞。
我连忙过去扶起狗油胡子,可他直接吐了口血,昏死了过去。
“这里有埋伏,赶紧走!快!!”雷镖头对众人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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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遗箓》云:相思子,其毒甚烈,且无异味,能使人神志迷乱、贪婪无度,不辍进食,终至体爆而亡。江湖中多有不法之酒肆、客栈,喜好以之害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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