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走在清晨的大街上,叶桃小声地念着这几句诗,感慨着一千多年前的屈原老先生,真的说透了自己当下的心境。
日月交替,四季更迭,时光真的如流水般不停歇地向前,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留恋而多停片刻。
一眨眼间,绚丽烂漫的秋天就结束了。昨晚一夜北风,今早遍地落叶飘零。
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乌云挂在天上,渐渐开始有零星的雪粒飘飞下来,它们夹杂在凛冽的寒风中,吹刮在脸上,打得皮肤微疼。
大街两旁的店铺大部分都还没有开门,只有几家早餐店热气腾腾的,行人也不多。叶桃裹紧了她的棉袍,把手揣进衣袖里暖着,急匆匆地走着。她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四周的景象仿佛也被这层白气淡化,变得朦胧而神秘。
一看到成衣铺的门,她终于舒了一口气,天气实在太冷了。在门外拍了拍身上落的雪粒,跺了跺脚,叶桃才进了铺子里。
铺子里已经生上了大大的炭炉,暖烘烘的,叶桃走到炉火前烤了烤手。
“姐姐冻坏了吧?”小朵也笑着过来了。
“是啊,真冷啊,你也快过来烤烤。”叶桃向小朵儿招手道。
“姐姐,你说这场雪会下很大吗?”小朵儿问。
“我觉得会,云层看起来很厚呢。”叶桃笑着说。
“太好了,我喜欢下雪,尤其是大雪。”小朵向往地说。
“我也是。一定会下大的。”叶桃喃喃说道。
果然,雪越下越大,京城的天空和大地被一片苍白所笼罩,鹅毛般大的雪花在空中盘旋,如柳絮随风飞舞,似烟如雾。
天气和道路都不好,简师傅没有给大家安排出门的任务,于是大家都待在暖和的房间里做冬季衣服的裁剪缝制,不时抬头看着窗外的雪花,说说笑笑的,其乐融融。
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天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下午的时候,简师傅让大家早些回家,说雪太大了,天黑了路不好走。
叶桃不急着走。她跟着大家来到一楼,却看到多树、小朵他们在门口堆雪人。反正今天也没客人来,于是大家开心玩着,闹哄哄地比赛着,一左一右各堆了一个大雪人,已经快完工了。
“姐姐快来!”小朵叫道,“咱们一起堆个最大、最漂亮的!”
叶桃看了开心极了,于是上前加入大家,帮着给雪人安眼睛,从铺子里进进出出,找了布头给雪人做帽子、围巾、手套等。
终于完工了。一边是一个红帽子、红围巾、红手套的小姑娘雪人,另一边是一个蓝帽子、蓝围巾、蓝手套的小伙子雪人。
大家身上头上都是厚厚的雪,眉毛头发全白了,于是嘻嘻哈哈地回铺子里去收拾。叶桃看着雪人,想起了当年在家和父母一起堆雪人的时光,她笑了笑,又上前摸了摸雪人的鼻子。
手脚都冻麻木了,叶桃也想着回去烤烤火再回家。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只听见身后不远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喊道:“叶桃妹妹。”
叶桃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大雪中,谁会喊她?听这声音也不是苏沐。
她犹疑着转过身,却在看到街对面不远处站着的那个男子后,一下子愣住了。
对面那男子披着一件青蓝色的毛领披风,在飘扬的大雪中,恰如一棵落满雪花的青松,挺直地站在那里,微笑着望着她。
叶桃呆住了。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叶桃妹妹,真的是你。”那男子看叶桃愣在原地,就又向她说道,眼睛有些湿润了,“终于找到你了。”
叶桃终于反应过来了,没错,就是他,是钱大哥,是她的义兄啊。
她转身就向街道对面的男子奔去,那男子张开双臂,把她搂在怀里。
叶桃叫了声“钱大哥”,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男子也红了眼眶。
“祖母……怎么会……具体怎么回事?”男子语带哽咽地问道。
“不知道,”叶桃从他怀中抬起头,擦了一下眼泪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是回家的路上跌到沟里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害的……”
那男子看她冻红的鼻子、哭红的眼睛,给她擦了一下泪,指着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马车说道:“冷不冷?先上车再说吧,还要回铺子里吗?”他看了看漫天的大雪,又看了一眼铺子。
“不用了,今天忙完了。”叶桃又哭又笑着说道。
“那上车再说。”说完男子拉着她向马车走去。
两人上了车,车上还放着一个小炭炉,叶桃觉得暖和多了。她刚才雪地里玩了那一会儿,衣服潮潮的,鞋子都湿透了。她上车前跺了跺脚,拍了拍身上的雪。
一上车,那男子就把小炭炉递在她手里,然后打开座位上的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双羊皮小红靴一件红色的披风。
“先把靴子换上,”那男子把小红皮靴递给她说道,”看你鞋子都湿了,多冷。”
“哎呀,这是给我的吗?”叶桃惊讶地问道,眼里放出喜悦的光芒。她太喜欢这靴子了,平时看见富人家的小姐冬天穿着暖和的靴子,她都特别羡慕。
“当然了,快穿上吧,脚冷。”男子温润地说道,看着她换靴子。
“大小怎么样?”男子问道。
“很合适,好舒服啊。”叶桃在马车上弓着腰站起来,跺了跺脚,原地转了个圈,男子满意地看着。
“来,斗篷也披上。”那男子又递给她红色的斗篷披风。
叶桃披上斗篷。这斗篷外面是红色的,里面是粉蓝色的内衬,毛茸茸的领子是狐狸皮毛的。
她的成衣铺里也做各式各样的冬季斗篷。尤其是近一段时间天冷了以来,她们已经新做了好些件给各家各户送去。但叶桃从来也没敢奢望过自己也能拥有一件如此美丽的衣服,它就像一团火一样,衬得叶桃整个人都鲜亮了起来。
“好漂亮、好暖和啊,谢谢大哥。”叶桃向男子说道,“大哥,你怎么找到我的?怎么还会带着我穿的靴子和斗篷呢。”
“真好。”男子打量着穿戴整齐、暖暖和和地坐在那里、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的叶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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