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很大,阮澜烛和凌久时挤在一起,匆匆的往家里走。
一路上,凌久时都在想刚刚那一瞬间的恍惚。
那是什么?
心惊胆战,慌张惘然。
各种情绪中,凌久时扭头,去看身边人的侧脸。
阮澜烛眉心微拧,双眸盯着前方的路,认真无比。
恍然中,凌久时觉得戏台下魇住他的古怪画面又回来了。
大雨倾盆,身侧的那只手将他紧紧的揽着,与棺木中那个血腥至极的拥抱多么相似。
他甚至开始想,为什么阮澜烛身上会有那么浓的血腥。
他为何受伤?伤的又有多重?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这样厉害的人都受伤?
想到此处,凌久时又一愣。
他为何会觉得阮澜烛很厉害,厉害到除非他自愿,否则谁也伤不了他?
为何呢?
凌久时想不明白,不知该去找谁要答案。
雨下的太大了,街上所有人都在避雨,飞奔赶着回家。
所以凌久时也没来得及看见,他们踩过的一小片污水坑洼中,飘起了两片蝴蝶残破的翅膀。
那是茶楼里飞出来的。
雨滴太大太密集,让它们在获得自由的瞬间就被击落下尘埃万丈,奔了梁祝的结局。
他们都没看见,只是很快很快的往阮府赶。
越接近目的地,周围就越安静。
直到两人同时跨进大门,凌久时回头看雨幕周围,阮家周围几乎称得上荒无人烟。
路走的颠簸,凌久时面颊飘起两块红晕,他擦了一把额头的水,神使鬼差中问身边的阮澜烛
“为什么两边的邻里都荒了?这里原先就是荒的吗?”
阮澜烛将伞放在旁边,拿过仆人送上来的毛巾搭在凌久时头上,低声回答
“不是,几十年前,这里发生过疫病,后来就荒了”
“疫病?”
凌久时皱眉,眼神在那些雨幕中的荒废的,漆黑的屋子上扫过,疑惑道
“我们镇子上发生过这种事吗?我怎么没印象,也没听人说起过”
阮澜烛垂眸,扫了眼旁边的管家。
接收到主人视线,管家转过头,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三十年前发生的,那时候您应该还没出生”
这样啊
凌久时收回视线,看了眼管家。
除了成亲那天,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位管家了,包括阮家那位老爷。
今天再见,怎么觉得这位管家,似乎脸色更难看了?
白生生的,毫无血色,肢体眼珠转动起来的时候都很僵硬,根本不像个活物。
如果他站在阴暗处一动不动,乍一眼看见,只会觉得那是具纸扎的假人。
而且他给凌久时的感觉,很像今天见过的那个古怪的孩童。
想起那个小孩,凌久时顿时后背发凉,赶忙从管家身上移开视线,不敢再去细看了。
而因移开了这一眼,所以他没发现管家的那双眼珠中的瞳孔突然缩小,小到只能看见眼白。
围着他们的几个仆人也是一样。
凌久时觉得越来越冷了,忍不住抱紧了胳膊哆嗦了下。
阮澜烛看见了,立即拉着他就往后院走,说回去换衣服。
两人消失在正厅右侧的长廊下,而阴沉沉的阮家大厅里,管家和仆人们站在一起。
有几个人手里还提着灯笼。
白灯笼,细瘦的竹骨撑开的,上面什么字也没写,里头的亮光发出来也是苍白的。
大门开着,雨幕深沉。
那片白色的灯光中,一群‘人’站在原地,僵硬的扭着脑袋,正盯着凌久时消失的方向。
庭院在雨水的洗刷中更加苍翠乌黑,湖水滴滴答答的地宫门口传来沉闷的,石门挪动的声音。
管家打着白纸灯笼,提着只竹篮一步步从石门的阶梯上下来。
漆黑的地宫中,点着香烛的神龛前依然站着老太爷腐朽的身影。
他的脚下有个陶盆,里面正烧着什么东西,已经快要烧完了。
管家进来,恭敬的对老人说:“老爷,东西带来了”
老人面对着熊熊燃烧的陶盆,抬起头。
正面佛龛前的桌子上,摆着大大小小共九个牌位。
他从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咳嗽声,俯身在管家递过来的篮子里抓了大把纸钱,丢进了陶盆内。
火舌舔舐纸钱,烧的更加厉害。
“等不及了……”
老头子瓮声瓮气重复道:“等不及了……”
室内无风自动,烟灰漫天,火光照着那张长满灰斑的脸更加阴森可怖。
————
回到房间的时候,凌久时发现自己床上趴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
他放下书掀起帐子,那团小东西正迷迷糊糊的抬头张大嘴打哈欠,然后喵呜一声睁开了圆溜溜的眼望着凌久时。
“嗯?”
凌久时挑眉,然后微笑起来。
他说这是谁呢,原来是昨天街上捡的小可怜。
那只差点淹死在小水坑里的猫咪,洗干净了毛居然是白色的。
“原来你是这个模样啊”
凌久时弯腰,仔细端详了一下睡醒了的小猫,试探着点了下它的头顶。
小猫被点的脑袋动了动,没躲,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着凌久时,然后喵呜喵呜叫了两声,爬起来轻快的往床下跳。
凌久时唉唉了两声都没叫回小猫,便笑着说了句小没良心的,打开柜子开始换衣服。
他的手指刚搭上斜襟的盘口,外面的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凌久时没回头,动了动耳朵听见晃动的水声,就提高声音说
“不用抬水进来,我换件衣服就好了”
水声停顿,过了一会仍旧向前。
凌久时蹙眉,看向屏风外。
那扇巨大的芍药花屏风外面,有个十分矮小的影子,手里提着个快有他一半高的桶,正艰难的往这边挪动。
凌久时一愣,正要说些什么,他的房门却被一脚踹了开来。
哐当一声巨响,阮澜烛的影子出现在门口,因为隔着屏风看不清他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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