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鹏,我觉得他变了,从刚开始涉及到两人关系的那封信后,他的笑容就少了,句句话中带着份严肃甚至凝重,然后是短信少了,好玩的祝福的短信少了。上次收到那封信后,紧接的两三天没联系,到晚上还是我先发的短信。今天下午我问,上课吗?什么时候放寒假?就回了个:一月二十五号。真的不知他怎么了,到晚上发条短信问:怎么感觉你怪怪的,发生什么事了吗?接着他打过电话来——好像很长时间没通电话了。说没什么事。挂了电话以后突然有种挺委屈的感觉,微微有种想哭的冲动,他总说好多感情放在心里,可是我并不确切知道他的感情是什么。或许,我想太多了,也不该这么在意。
实习地点之一是城市污水处理厂,在净化的开阔场地上,大家都待在一起学习。
工程师在讲解,大家都围上,我站外围记笔记。宋焕杰从后面碰碰我说,记怎么样?我说,乱。笑笑,离开该区域,走下窄窄的楼梯,他都回头留意我在不在后面;前面地上横条线他提醒说,电线小心点。我都忘记了最初对他那么坏那么坏的印象了。
到了另一处理区,几步外张文城,我冲他说,连个本都不拿!他说,这不有秘书嘛!我说我什么时候成你秘书了!他说现聘,我问多少钱?他接着就要提着我扔进臭水池里。
然后进入到一个展厅里,大家又围上前,我在外围抬头看另面墙上的指数,记录。张文城又过来,大概是一起做实验的默契,他念着,我记。宋焕杰也在旁边,看着我,我们。张文城说,还打个残疾,弄个耳洞一边俩一边一个!我说我乐意!他看我的眼神,总觉得有些探索,有所克制与保留的意味,我怀疑他曾说的害怕我的拒绝是真的,尤其是说完几句话后他独坐时的沉默。对他很有好感,是个很好的朋友。
我觉得跟李书鹏之间出问题了,不知道是对这样的关系感到累和倦,还是感受到了他同样的倦怠,每天问问吃啊睡啊干嘛去啊没什么实际内容的短信,觉得没什么意思。
或许像他说的,对我只是好感,好感不足以担负起感情的重量,更何况我们之间尚没有感情可言,只是同学情谊而已。真想把它搁置起来,到我需要的时候再拿出。但,怎么可能!
突然想到去海边,就一个人去了,去之前给自己的理由是,我的心态走入一死胡同了,狭隘到自己都不能容忍的地步。回来以后自我感觉开阔了许多。
张文菲发短信:实习怎么样?计算机及格了吗?也不汇报一下战果。我说:还不知道结果汇报啥呀!看样子你过了,美着呢吧!回:谁说我过了,别得意,看你明天有没造化,到时可别一副无奈样喔呵呵。我说:没过?哈哈,哎真没过?实习去的城市水质监测站,月工资六千多,之前去的废水处理厂,一周工作三天,月工资三千,别看其貌不扬的!回:天呢,伪装一下也行呀,我心,拔凉拔凉——收入挺高的,不容易进吧,要不干嘛折腾着考本呀!我说:净说实活,本科生也进不去啊!要先考公务员,几十个人考上俩还得靠关系进,看见里面俩人站一块我就看见了一万二!回:钱迷快醒醒呀学习了,一万二定为我将来的月薪了呵呵。我说:你就这目标啊,怎么着也得是个金领啊!别回了打扰我学习的热情!
突然意识到跟李书鹏之间是什么问题了,他把我带得沉重了,我失了原来的俏皮和快乐。每天的问候本应是温馨的事,却被压抑成一种负担。像实习的这些细节,他明明问过好多“实习怎么样”“累吗”的话,我却不曾想到要跟他说说,却只把思维定在“累吗”上,不知如何作答,所以我应该改变这种状态。
心情突然好多了,生活很美好,不是吗?
晚上跟李书鹏发信息,我有意识的放松心情,放松语气。
今晚舍友要一起去通宵,因为要写实习报告。想叫着张文城,上自习时候,给他发了那条“据说——(很多空行)——这样会把手机按坏的”的短信,很长时间以后,回说:你再这样调皮,我就给你买个脖子圈带…嘎嘎…我说,你反应迟钝啊到现在才回!——喂,通宵去吧,有正当理由,做实习报告。过了十五分钟,才又回了条:刚睡了觉,才醒一会。
刚回宿舍,我说问张文城去不去,栗子从床上坐起大呼:啊,我也问他了,还没回。我于是又发过去问,你去不去啊?他说困,我回说:到底去不去,抓住重点好不好!他说,你也没问呀…啥时候惯得脾气,这么冲!通宵么,去呗。然后我说我们宿舍都去,9点40楼下集合,他说:别逗了,想通现在就走,十点谁给你留机器。速度!
在睡午觉,张文城说:报告写完了吗,帮咱写啊?以为他是指刚做完的化工原理实验报告,我说:我的还没着落呢,要不你发扬发扬风格?回说:得了吧你,我像会发扬风格的人么?我从来都会无私的付出,让别人对我发场风格。
第二天又发短信问,报告整完了吗?我说,化工原理实验?还没,正郁闷呢,会计学教材全改了不说还又加了两门,学不完啊。回说:精神上支持你,闷了我可以请你吃个饭滴——我说实习报告。我说,写完了,在P3里,明天给你吧。回说,今晚忙不?不忙我去拿,晚上弄弄。
因为在1号楼自习,便打电话往宿舍,告诉青青一会把P3拿下楼来,让他找青青拿。十点时候,他说,你的报告有点小毛病,我给改了,感动吧!我说,感动,谢谢?他说:说句好听的呗。我说:等等,你给我改什么了?最后那表格,那真太感动了,我不会改。好听的?怎么说?他回:恩,还有老师名字你写错了,反正我感觉不帅的都动了下——自己想,想好了告诉我。我说:怎么觉得是个陷阱啊!洗刷去了,慢慢写吧。
李书鹏发短信问信到了没,我说没有,告诉他想换报考辽大的事,他说要换就换个满意的,我说二选一,没得选。
中午,张文城说,啥时候有空给你实习报告,你自己再看下。我说要不现在给我吧。他说:好,楼下等,三分钟后。然后我去宿舍楼下等着他,来了后,P3和数据线递给我,线都缠得很板正。我问了句,你做完了?他盯着我,说,嗯,做完了。然后我就上楼来了,他看我的时候,有点怪。
但其实,每个人跟每个人都会有很亲近的微笑、动作和话语,而我,我们,只是每个人之中的一个跟一个,而已。
很久没有的阴天了。
晚上李书鹏打电话。之前收到他的信,说,觉得现在没精力谈场恋爱,说你不用刻意去改变自己的角色,说从没刻意把两人关系往情侣上拉,说得失随缘,说无论怎样都希望你好。什么跟什么呀,么意思?不懂,可是我没多想。当天晚上他发短信,问:怎么样?还行么?我说:什么怎么样?信啊?知道了。他说:我问你最近情况怎么样,知道么个了?或许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我到底知道什么了,所以耍赖说:就是知道了,不行啊!说在聚众嗑瓜子。他说:行行行,我得睡了,小心咬着舌头了阿。然后今晚他的电话里,我理解的是,没别的什么意思,相处就是了。
心情不好。
乱七八糟的事,考试准备,做简历找工作,准备去辽城报名确认,都是茫然。对生活从没失去期待和热情,遇到具体的事,做不好时,对自己不满意时,就会很受挫。
就像张文城说,因为对所有事都毫不在乎,想一想又说,其实对那些事都很在乎——我没想到他会对我说那许多话,关于他自己的。
是晚上加了课,我自己坐最后排。张文城进来,坐另一桌的最后,隔一个走道,他独坐了一会儿,然后坐到我旁边位子上,课间我们闲聊。
他说高中时绝对是个好孩子,第一年考了本科,不满意,又考了个本科,不满意,于是跑这儿来了,他说回家找工作,家里正操作着呢。
他说姓过赵,姓过李,跟他妈妈姓,历史遗留问题很复杂,我说那就别说了;说他弟弟有段时间回家就跑步,捅沙袋,说自己肌肉以前有,现在全成赘肉了;说家在村中位置,离学校三分钟路,有时听到铃声再赶去,早操经过家门躲一圈再出来。
我说他字写很好看,他说第一次听人说他字好是高二时,一班与五班一个乱一个纪律好,年级主任是一班班长亲戚,把他跟那班长换。我问为什么偏偏换你啊?他说,班长换班长。
我清清嗓,说,问你件事儿吧!他说,你问吧,我再清清嗓,说,算了不问了。顿一会儿,他说,你还是问吧要不今晚睡不着觉!我笑趴了,他也跟着笑。我说,我就知道这个方法管用!然后我问,你跟你女朋友分手了?他说,嗯。我说怎么看不出…他说,该难过是吧,人活着不是给别人看的。我说以前听赵璇说你如何细心照顾之类的,他说,这些你给的并不一定是她想要的,我说女的想要的都差不多吧,他打住说别说了再说就多了,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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