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巍峨,楚王凭栏沉思着……
楚王踅回大殿,对侍卫传道:“宣御驾大夫公子弃疾觐见。”
侍卫拱手:“诺。”
楚王:“算了,还是寡人自己前去。你可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侍卫:“御驾大夫在厩房司职。”
楚王缓步走出大殿,他见众侍卫紧随其后,不悦的:“汝等不必护驾,寡人自去便是!”
众侍卫只得驻步。楚王沿着小径来到宫廷厩房。众圉奴见楚王驾到,赶紧匍匐在地。楚王问道:“公子弃疾呢?”
圉奴顿首:“大王,御驾大夫在草料房。”
楚王径直来到草料房向内张望,见公子弃疾正在向匍匐在地的圉奴示范着铡草。他一边铡,一边大声的斥道:“御马乃大王的乘马,系千金名马,汝等奴才不好好饲养,却如此草率用料,御马食之,岂不大损?汝等看着,要这样细细铡碎,不能半点马虎,下次本大人再见你们如此敷衍,那么宫刑处置。”
众圉奴战战兢兢不敢哼声。
楚王怔怔的看着公子弃疾的一举一动,心头一热,不觉泪水淌下。
公子弃疾从铡凳上起身,抬头一看,见楚王站在篱笆外流泪,吃惊地扑通跪下:“臣弃疾罪该万死!惊动圣驾。”
楚王颤声:“爱卿免礼。”
公子弃疾:“大王宣免,臣也不敢言起,臣乱了君臣之礼,真是罪该万死!”
楚王不解的:“这是为何?”
公子弃疾:“弃疾乃君之臣,臣以君为父事,君召臣,臣势必风行而至,岂有圣驾亲临,使臣失之大礼?何况此地乃圉奴之地,岂是大王所能涉身的?都是因为臣,使王身玷污,弃疾倍受不安,所以不敢言起。”
楚王泪流满面,感动的:“这都是寡人的过错,臣何罪之有?方才寡人思臣心切,忘了大仪,竟踏入圉奴之地,真是糊涂哇!”
公子弃疾匍匐至楚王的面前说:“大王,请伏在臣的背上,以臣代君之履,离开这肮脏的地方。”
楚王:“好吧。”说着便伏在公子弃疾的背上。
公子弃疾驮着楚王,对下人吩咐:“快去备辇。”
辇车停在厩房外,公子弃疾把楚王驮上车厢上,然后问:“大王,去哪?”
楚王:“安庆宫。”弃疾登上车驾,抖动缰绳,朝安庆宫驶去。
安庆宫,楚王高坐上首,公子弃疾侧席相陪。楚王端起酒爵,对公子弃疾说:“弃疾,寡人想与你对饮三杯如何?”
公子弃疾:“大王恩赐,臣深感荣幸。好,干!”
三盅过后,楚王怔怔的看着公子弃疾,不由潸然泪下。
公子弃疾见楚王又一次洒泪,心中一沉,赶紧离开坐席,在楚王面前跪下说:“大王,臣罪该万死,敢问大王有何伤心之事?”
楚王:“弃疾,你是个聪明人。寡人心中确实有事,所以今天请你来,就是想告诉你,寡人之所以流泪的原因。”
公子弃疾:“自从臣见到大王后,大王在臣的面前已经哭过三次了。以大王至高无上的尊严,在臣子面前流泪,不是伤心欲绝的事,是绝不会轻易落泪的。所以我想大王一定是为谁而哭吧?”
楚王:“你猜的对!你的父亲一向刚愎自用,目空一切,这是你平时知道的,如今他违反了国家法令,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国家准备治他的罪。而寡人又不能庇佑他,赦免他。所以寡人见到你,心中就有说不出的难过,泪水自然而然的流了下来。”
公子弃疾:“既然我父亲犯了死罪,那么就任凭国家去处置他,微臣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楚王:“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是他的儿子。”
公子弃疾:“违反了国家的法令就得伏法,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楚王:“听说你是个孝顺的儿子,假使国家处置了他,你还能留在寡人的身边吗?”
公子弃疾:“杀死他的父亲,而任用他的儿子,这样的臣子,大王还留他何用?我不想再为官了,不过,大王既然把此事告诉了我,我也不会泄露此事,泄露君命,就等于丧失了为臣的气节,国家同样要处置我,所以这也是我不愿意干的。”
楚王:“听你这么说来,寡人更是于心不忍。但国法大于私情,你如此坦然,那么寡人就下定决心了。”
公子弃疾:“但愿以我父之死,能换来楚国的稳定,那弃疾也就死心了。”
楚王诧异地:“你……”
公子弃疾惨笑道:“哀莫大于心死,这是很自然的。”
令尹府,入夜,月上天穹。令尹府厢房灯火通明,从里面传来悠扬的古琴声。
公子弃疾心情沉重的朝厢房走去。他隔着窗牅朝里看去,不禁眉头一皱。只见他父亲公子追舒正与宠妾嬉闹着,操琴女正弹着古琴。一曲终了,子南吩咐操琴女:“再来一曲激昂的。”
操琴女拨动琴弦,铮铮之音如山崩海裂。令尹子南与宠妾的嬉笑声刺人耳膜,公子弃疾扶门欲进欲退。这时,崩的一声弦断曲止。令尹子南大怒,一巴掌打在操琴女的脸上,骂道:“老夫正在兴头上,你这个丧门星怎么把琴弦给弹崩了,这不是给老夫找晦气?滚,都给我滚出去!”
宠妾嗲声:“哟,弦崩了,怎么连我们也牵联上了?”
子南:“你们没一个好东西,还不快滚!”
宠妾与操琴女唯唯诺诺推门而去,公子弃疾闪身于黑暗之中。他站在暗处,注视着怒气冲冲的父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园内走去。他来到池塘边,见水中的月亮一折一折,感情的闸门再也关不住了,泪水刷刷的往下流。他对着月亮念道:“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我不顾……”
这时,一个人循着声音朝池塘奔来。他见是公子弃疾,诧异地问道:“公子,深更半夜,你还在背诵诗经?”
公子弃疾别转头,没有理他。观从这才发现公子弃疾满脸泪水,问道:“怎么哭啦,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弃疾擦了擦眼睛说:“没啥。”
观从:“还说没啥,哪有边念诗边流泪的,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公子弃疾:“说了没有就没有,你何必多问呢?”
观从:“我们是从小无猜的好朋友,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好为你出出主意?”
公子弃疾:“你......观从?算了,有些事不甚言明。你别再问了,否则我可要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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