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影孤搴,冰痕半拆,漠漠冻云迷道。
流光看到一片茫茫雪色。
她顺着雪路,一路走一路瞧,沿着地面上零星几点血迹前行。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要沿着血滴走。
不知走了多久,大雪渐渐消融,混成泥泞粘在鞋底。
流光看到道路的尽头有一口水井,那井壁打磨的很光滑,几乎到了光可鉴人的地步。流光能从井壁依稀照出自己的模样。
那口井被一块石壁严丝合缝的压着。
不,并不能称为严丝合缝。
石壁上有密密麻麻的小孔,都是针尖大小,除了光和空气什么也透不进去。
石壁上压着一块乱石,流光伸出手,抚摸乱石粗糙的表面,缓缓施力把乱石从石壁上推开。
可是她的手不听使唤似的一点也使不上力。
流光只得站上石壁,用肩膀和半边身子去顶那块石头。
石头倏然被推开,流光收力不及也跟着石块一起跌落。她倒退着向回爬,回身,脸慢慢靠近石壁,手指在石壁上咚咚敲击。
脸越是靠近石壁,流光越能闻到从小孔里透出的腥臭味。这是水井里东西的味道。
流光屏住呼吸,强忍住反胃感,不停敲击。
井里传来微弱的窸窣声,听不清是什么,只能隐隐感觉底下有东西。这声音是那东西发出来的。
流光内心抗拒,双手却不听使唤,又去挪动石壁。
伴随着石壁被缓缓推开,腥臭味更是扑鼻而来。
夜间只有月光,冷月逢迎,阴光相照。
流光看到了井底密密麻麻蠕动的蛇虫鼠蚁。她猛的攥拳,指甲刺入掌心,疼痛感让她咽下了到嘴边的尖叫。
她缓缓后退,想要离开井边。
就在此时,水井中央的几条大蛇竟然不断向上蠕动。蛇身上各色毒虫肉虫都吸附在其上啃噬其血肉。随着蛇的上浮,蛇身种种景象清晰浮现于眼前。
指甲更用力的刺入手掌,流光让自己冷静,忍下恐惧与恶心观察蛇身。
也不知是什么种类的蛇,竟能团成如此大球。
群蛇蠕动,慢慢吐出一条小腿。这条小腿血迹斑斑,均匀布满了血孔,像是蛇、蚂蟥等东西咬出来的。
救人要紧。流光用软剑斩断蛇身,让被团在里面的人露了出来。
这个人抱臂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脸深埋进双膝,正不断颤抖。
她的双臂上除了有被蛇虫鼠蚁咬伤的伤口,还有自己掐出来的各种淤青血痕。
“玉影,是我,我来救你出来。”流光压低声音开口。
玉影恍若未闻,依旧缩成一团不停发抖。
“玉影!玉影!”
“如果...如果你不是我幻想出的声音,就杀了我。”玉影声音颤抖,音色却依旧清冷。
“我不能杀你,我要救你。”
“救我你做不到!与其这样不生不死,我宁愿死个痛快。”
流光还要继续说服玉影,却在此时感受到身后有人接近。
她刚要转身,肩膀就被人钳制住。
那个人将她的胳膊反拧在背后,抓着她肩膀的手用力将她向前推,流光半个身子直接越到了井上。
“怎么?你要救她?”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男声,“这么想救她,不如你下去陪她。”
“不是的,我不知道,我只是偶然路过此地。”
男人将青霜剑递到了流光手上,“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杀了她,要么下去陪她。”
流光拼命摇头,声音染上哭腔,故意侧过半张脸。当真是美人落泪,我见犹怜。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是不小心路过的。我不敢...我不敢杀人。”
“这梨花带雨的美人计竟然有一天能用到我头上来。流光,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吗?”
男人的声音从陌生变得熟悉,流光脑中嗡的一声,突然变成了一片空白。
“殿下...”流光轻声开口,“殿下,属下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里关押着玉影。”
沈怀信后退一步,松开了桎梏流光的双手。
“我说了,杀她,或者陪她。”
流光回身下跪,不发一言,更不抬头。
“看来你是想下去陪她了。”
沈怀信又退了一步,府中侍卫一左一右应声反拧住流光的胳膊。
流光拼命挣扎,挣出一只手揪住沈怀信衣摆,“我不想下去,我选一,我选一!”
流光的手攥的很紧,沈怀信蹲下身拂开她的手,把青霜剑扔给她“为了活命不择手段的人,我最喜欢。”
流光爬过去捡起青霜,握住剑柄,颤抖着靠近井边。
手起剑落,刺入玉影后心的剑又被极快的拔出。
流光听到玉影闷哼一声,转过头,没敢再看。
在她手起剑落的那一刻,沈怀信,侍卫通通消失不见了。
流光猝然惊醒,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转过头,坐在床边的春兴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回了房。
她平复了一会呼吸,披上披风,出了房间。
流光要去的正是梦里梦见的那口井。
当年被发现的时候,她表现的比想象中更好。
没错,从前去被发现到用剑刺入玉影后心都在流光设想之中。
自己一个人不可能带着玉影逃出去。那么多的侍卫在旁边,光是一个沈怀信她就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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