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后,箫续,箫绰等人告别白掌门,回了清渪居。只一清独自一人到了后山药田,在一渊失踪后,箫绰曾与一清来后山等上过半个月,后来便再也未回来。
四年多过去,以前的木屋变得比记忆中小了许多。一清推开门,以前姑姑与两兄妹睡的床榻仍在,只是落了厚厚的一层灰。一清回想起小时候,有一次晚上尿湿了床单被褥,被姑姑责罚的事,不由得好笑,笑容一收,眼泪就下来了。
四年前离开时,师父曾把床上的被褥叠好放回橱柜,一清拉开柜门,果然被褥还好好地放在里面,下面还压着两兄妹的裘皮衣。一清觉得似有异样,却又说不清楚,于是关上了柜门。
打开后门,后门外的药田里杂草已过人高,天盛堂近些年财源兴旺,堂里药物都靠山下供应,也再也不需要弟子自行栽种药田,故一清兄妹离开后,此处便再无人打理。
后墙还靠着锄头等农具。一清觉得甚是奇怪,一把锄头在此多年,锄仞仍旧锋利,竟然没有半点锈涩,仿佛姑姑和哥哥刚下田归来一般。难道是有人在使用,难道哥哥回来了?
一清心内激动,又沿着围墙搜寻,果然又发现了一个干粮包,打开一看,里面的胡饼还有半块,水袋里也还剩了一半的水!
一清心快要跳出来,朝着后山拼命喊道:“哥哥!”
忽然一道白影掠过,落在了一清身后,回头看,竟然是师父。一清刚要开口,又一道人影落下,竟是辛祁子。
萧绰见辛祁子出现,心内隐隐不快,却无发作由头。他只得问一清:“发生何事,为何惊叫?”
一清奇道:“师父,你不是送他们回清渪居了吗,为何在此?”
萧绰道:“我已送他们回去了,不放心你,所以赶来看看。”
一清歪头问:“你是飞的吗?怎么这么快?”
萧绰笑道:“我脚程快,你别忘了,你的轻功可是我教的,我自然比你更快。”
一清回头又问:“辛哥哥,你为何在此。”
辛祁子笑道:“我脚程也快。“
“清儿,你刚才为何惊叫?“
“我没有,我只是……”一清还未说完,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走了过来,见了三人,甚是惊奇,却也不问,坐在门槛上,拿起刚才放在墙角的水袋就喝了起来。
一清记得这人是天盛堂的医工,自己有一回发热发到糊涂,哥哥背着自己到天盛堂求医,便是这位医工接诊的,哥哥也是那次摔坏了腿。她只知道他姓邱,便试探问道:“邱医倌?”
邱医倌侧着头看着这姑娘,年纪甚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把嘴里的胡饼又嚼了几下,才缓缓开口问道:“你知道我?“
一清点头:“是,我是姑姑……我是跟在晏桥身边的孩子。见过你。”
“哦?”邱医倌一听这话,似乎是有了点兴趣。“原来是那个女人收养的孩子。不是有两个孩子吗?”邱医倌说着这话,又看了眼萧绰和辛祈子,又觉得不像。
“那个女人也是可怜,年轻时跟错了人,一个人在后山苦了半辈子,唉,那么年轻又被毒死了。你今日是来祭拜她的?”邱医倌问着,斜着眼又看了眼一清。
“毒死?”一清惊道,姑姑竟然是中毒而亡!
“是啊,毒死。”邱医倌继续说道:“当年我看过她的尸体,确是剧毒。不过此事知晓的人确实不多,天盛堂的弟子被毒死,自然不是什么光彩事。”
“是谁下的毒?”一清眼里压不住的怒火,追问道。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谁知道呢。”
“敢问医倌,晏桥姑姑的尸身上有何特别的地方?”萧绰问道。
“特别的地方……要说特别的地方,她死后约莫十二个时辰,身上出现了很多蓝色的斑点?可下葬前又没有了。我学艺不精,从未见过这种毒。”
“蓝色斑点……”萧绰思忖。
“邱医倌,姑姑的墓不在天盛堂里面吗?所以我们从未有机会去拜祭过。”一清刚听邱医倌说到拜祭一事,十分疑惑。
“唉,她哪能进天盛堂的墓地啊,你们小孩子不懂。”邱医倌站起身来,伸手朝药田后的方向指,那有条小路,往下走个半里就到了,这路上就一座坟,不会找错的,只是连个碑都没有。”
原来是那座坟,姑姑死后,自己和哥哥经过药田下的那条小路时,见过那座坟,一清曾经还感到害怕,原来竟是姑姑孤零零躺在那里。
姑姑对一清来说,如同母亲,得知母亲死后竟被如此对待,一清不禁委屈得泪如雨下,萧绰伸出手将她揽到自己怀里。辛祁子眼看着,总觉得不是滋味,却也不知为何。
萧绰问:“医倌可知,晏桥姑姑可是犯了什么错,天盛堂才如此对待她?”
“唉,你们小孩子,别问了。”邱医倌摆摆手,又对一清道:“小丫头,我这不是每年都来看她嘛,你也别那么难过,以后你也多来看看她,她也就能安息啦。”
一清抹了抹眼泪,点点头,刚擦干的脸颊上又有了两道水痕。
“唉,我得回去了,晏桥种的药,可是比现在买的那些强多了。真是可惜,真是可惜哦。”邱医倌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拿上干粮包和水袋,慢悠悠地走了。
箫绰、辛祁子按邱医倌的指示陪着一清找到了晏桥的坟墓,一清又是一场哭,箫绰只恨没有随身携带手绢,只得把袖子借给一清擦了一遍又一遍,白色的袖口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辛祁子踢着旁边的小石子,一踢便是大半天。
折腾到傍晚,三人才返回清渪居。
是夜,辛祈子洗漱完毕,正准备就寝,突然窗格纸被刺破,一枚黑羽镖扎在了柜门上。
是小五,他竟然还未离开黎雾山。
辛祁子披上裘衣,轻声走出了清渪居,行了约莫半里路,站在面前的正是小五,一袭黑衣,清瘦颀长,在浓夜里,不仔细看,确实难以看出他的存在。
“你为何还未离开?这里离天盛堂不远,仍然很危险。”辛祁子说道。
小五言语中似乎有怨气:“为何我用了定元丹,仍然会受到诛妖法器的攻击?”
“你受伤了?”辛祈子上前,小五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伤得不重,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小五又道,言语柔和了些。
“你当时是否起了杀心?”辛祁子问道。这定元丹和自己体内的玄悲谶如出一辙,若心有慈悲,则大有裨益,若心生恶念,则极容易被反噬。只是定元丹作用远不如玄悲谶,自然反噬也要弱许多。
“那老头诈我在先,又从背后偷袭我,欲置我于死地。我还不能杀他了?”小五忿忿道。
“这便是定元丹的反噬之力。若你心生杀念时,便会失效。若放下杀念,自然又可护你。”
“那你给我之前为何不告诉我?”
“我告诉你了,你就不用了么?你当时还有其他办法逃走么?”辛祁子反问。
小五不答,沉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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