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文铎为了能赶在春日前完工,整日整夜地监工,每日不过休息两三个时辰,工匠们每日叫苦不迭,不堪忍受,甚至精神不济,好几次都想罢工不干。
奈何时文铎给的报酬实在太多,工匠们为了养家糊口,只得咬牙忍受!
邬柠因着这桩婚事自由了不少,每日出门只要说是去见时文铎的,绣娘就没有不放行的,甚至她半点不带过问的。
玉娘原本并不在意惠娘的婚事,反正她惠娘注定是要嫁出去的,只要她从这个家出去,嫁与何人都与她无甚关系。
可没想到惠娘不仅许了个好人家,那好人家的儿郎还对惠娘爱意深沉,情根深种,体贴有加,这叫玉娘如何不气!
同为女子,玉娘自然是不忍惠娘嫁得太糟的,可要让惠娘生生压过自己那么多去,她亦是不能忍的!
本就有孕在身,心中又憋了气,肚子就这样痛了起来,玉娘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叫痛,额上冷汗涔涔,唇色泛白,吓得乳娘立刻丢了扫帚去请大夫。
大夫急匆匆赶来把了脉,开了安胎药,又嘱咐了几句便走了。可玉娘却着实吓坏了,这个孩子是决定她能不能在这个家中站稳的根本,她不能也不允许他出事。
是以玉娘终于安分了下来,每日躲在房中只安心养胎,而无心过问任何外界之事。
邬柠每日出门乔装溜到孙文远的学堂后院读书写字,有孙文远指点,她进步神速,连孙文远都夸赞她是他教过最聪明的学生,是以邬柠每日脸上都挂着好不得意的笑容回家。
绣娘只当那是会情郎的喜悦,无奈摇摇头,露出宠溺的笑容,可玉娘却觉得她这笑容扎眼得很。
“乳娘,以后这扇窗便不要再开了!”
“为何?”乳娘不解其意。
“天这么冷,风这么大。你没看见外面都下雪了吗?”玉娘随便找了个借口不耐烦道。
乳娘将头探出窗外,并未见得飘雪,只看见明晃晃的暖阳光照大地。
这分明是难得的好天气,玉娘怎胡说八道呢?这话乳娘没敢说出口,她只当玉娘是孕期闹情绪,悻悻关了窗又继续做事。
日子很快就到了除夕,时文铎祖宅还未完工,又是孤身一人,绣娘心疼他这未来女婿,邀请他除夕夜一同吃年夜饭,时文铎欣然答应了,且感动得都要落泪了。
邬柠在一旁看得浑身不舒服,时文铎哪有那么脆弱易碎啊,他小时候那么刚硬直接,谁欺负他就揍谁,半点不受身形影响,现在倒是愈发令人捉摸不透了。
为款待时文铎,刘家今日这年夜饭比往年要好得多,菜品丰盛,摆盘讲究,连刘大山一直舍不得喝的陈年佳酿都从雪地里挖了出来。
边上起了暖炉,烧了炭盆,又挂了厚垫子,只留一个出风口,厅内顿时暖烘烘的,跟玉娘那屋有的一拼。
玉娘本不想出来用饭,可刘大山亲自来请,她不好轻易驳了这一家之主的面子,只好不情不愿地出来坐下。
玉娘出来时,正巧看见时文铎殷勤给惠娘布菜,惠娘一边吃一边让时文铎自己吃,别管她了。落在玉娘眼里,这便是小两口的打情骂俏了。
玉娘攥紧了衣裙,深吸口气,平复心中莫名的情绪,这才扶着肚子稳稳坐下。
崇旺一手护在玉娘身后,一手忙碌着给玉娘添菜添茶,玉娘只默默吃着,并不说话。
邬柠脑子里还想着孙文远出的那道难题,吃的速度也就跟不上时文铎布菜的速度。
见状,绣娘拍了拍邬柠的手,试图将邬柠的注意力拉回,可惜没能成功,她又不好在时文铎面前对邬柠发难,只得作罢。
时文铎斟了杯酒敬过岳父岳母和大舅兄夫妇便又继续道:“祖宅预计在开春时完工,到时惠娘可跟我一起去验收,看看有没有哪里不满意,我叫工匠再调整。”
“岳父岳母也可一同前来,给小婿些意见。”这是时文铎补充的客套话,谁都听得出来。
“不了不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老人家就不瞎掺和了。”刘大山摆摆手,舌头有些大,是酒喝多了的缘故。
时文铎应了声好,便又对邬柠道:“院里我叫人栽了两棵梧桐,将来长得足够粗壮了,我便给你做个秋千可好?我记得你小时候很羡慕别人家的秋千。”
时文铎又说了些其它话,邬柠无心答他,便只一味点头说好。
玉娘情绪终于是忍不住了,筷子拍在桌上,人便起身扶着肚子回了房。
崇旺连忙起身道:“不好意思啊,玉娘她孕期情绪不好,不是有意的。我去厨房看看鸡汤好了没,她大概是没等到鸡汤,所以有些气急。”
“我就叫你别勉强她出来,你非要给她施压,现下好了,闹得大家都不愉快。”绣娘对刘大山不满指责,刘大山只沉闷着喝酒,并未接话。
“抱歉啊,文铎,本是叫你来吃团圆饭的,不成想倒令你受气了。”
“无碍的,身体要紧,岳母还是去看看嫂嫂吧,小婿便先告辞了。”
说罢,时文铎起身便走了。
邬柠还陷在苦思冥想中挣扎,一点没感觉到,绣娘看了只干着急。
“惠娘!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出去送送文铎,顺带帮我们解释解释呀,他怕是气急了,起身就干脆地走了。”
绣娘拍了拍邬柠的脑袋,终于是将她痛醒了,但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从绣娘说的,眼巴巴追了出去。
邬柠远远瞧见时文铎的身影,便想追过去,可突然有人拉住他,两人一闪便不见了。
邬柠直觉事情不简单,连忙赶过去,可真到了那里,却分不清他们是往哪个方向去了。
正心急如焚呢,小七突然出了声,我能感觉到时文铎的气味,他往左边的巷角去了,你悄悄摸近凑过去看看。
邬柠摸着墙,听到了点声响,但距离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只好慢慢靠近,借着夜色屏息躲在一个视线盲区,终于看清了他们。
那不是媒人张吗?她怎会在这儿?事情开始不对劲了,这个时文铎和媒人张之间究竟有何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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