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二年仲春一个晴朗的午后,汉帝国都城长安禁苑北宫的绿茵场上正上演着一场蹴鞠大战。对战双方分着红、蓝两色鞠衣,都是身姿挺拔面貌俊朗的翩翩少年,你攻我拦你追我赶激战得不亦乐乎。
眼下的比分是一比零,蓝色方阵稍占优势。
以黄绸黄幔围扎起坐北面南围场的看台之上,正中那柄随风摇摆的黄罗销金伞盖下,初登大宝还不满两年的少年天子圆睁双目,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赛场,不时击案,叫嚷着队员的名字。
“韩嫣,快把球传出去!”
“赵实,小心身后!”
看台两翼,右边坐的是锦帽貂裘的王子皇孙,左边帷幕之内坐的是环佩玎珰的宫妃命妇。一阵寒凉的西北风扑面袭来,贵妇人们纷纷用手绢掩了口鼻,口中发出一长串的咝咝声。
刘嫦用手掩了掩领口,仰起脸看了看天上那轮陷在云朵里时隐时现的日头,轻轻叹了口气。
去年闰月,今年的节气早,本该早就是一番日丽风和的暖春景象了。却因着那隔几日便袭窜一回的倒寒,终还只是希冀。
“铛铛铛!”清脆的锣声响起,蓝色方阵又进一球。看台上的少年天子坐不住了,霍然站起,解起了衣带。
旁边的内侍们见了,赶紧上前服侍更衣。
原来皇帝早有准备,内里穿的便是朱红色的紧身短衣。
皇帝道:“让他们暂停一停,待朕上去换过人,接着再来。”
内侍小心地问:“陛下想替换谁?”
“当然是守门的李敢。这小子长得人高马大,却是颗榆木脑袋,一点精灵劲都没有,安能但守门大任!”皇帝扯下头上的通天冠,紧了紧腰间的黄穗绦带,大步走下台去,看台两翼的男女看客们都惊诧地站了起来。皇帝就这在一片讶愕的目光中上了场。
鞠场上一阵骚动,蓝方阵营组织的一场如火如荼的进攻也在关键处停了下来。蓝衣队员们聚拢到领队兼主力攻手跟前,一副马首是瞻的模样。这位领队也是个少年郎,五官眉目与皇帝还有几分相像。这也不奇怪,从血缘上论,两人是极亲近的叔伯兄弟。这少年单字买,其父便是皇帝的亲叔叔故梁孝王刘武。
就在蓝方阵营聚到一处,窃窃耳语时,红方队员们俱已口呼着“万岁”,齐齐地拜倒在地。小梁王刘买禀袭了其父生前骄纵蛮横的行事做派,但到底是在公共场合,大概也不想落人话柄,弯腰屈膝却待率从人下拜,皇帝潇洒地挥了挥手,道了声“免”,眼睛里却透出一股叫人不寒而栗的凌厉之气。此涨而必彼消,刘买受那气势所震,气焰登时矮了半截,高昂的头慢慢垂了下去。
皇帝手指李陵,道:“你下去。”说完,便昂然走向东侧球门前,将手向一旁用沙漏计时的裁判官大喊一声:“开始吧。”
“铛铛铛”的锣声响过一阵,裁判官将沙漏上的木条一抽,比赛继续。却再不复之前热火朝天的激战场面,随在刘买左右的攻手们个个都如遭了霜打的茄子般萎萎蔫蔫。
天子守门,哪个敢上前冲撞犯禁。
便是那斗志昂扬的刘买避开拦截,带球前冲逼近门前,待要抬脚而射时,面对着如松而立目光似铁的皇帝,也一时愣怔住了。
红方队员们便趁他发愣之际,抢过球反攻,蓝方阵营见进攻不得,便就调整战术,转攻为守,呼啦啦回返挡在门前,并肩挨着相站,形似一堵人墙。
红方队员数次冲击,都突破不得。皇帝眼瞧着沙漏快要见底,将脚一跺,弃门而出,加入了进攻行列。
天子来攻,敢挡敢拦的也只有刘买一个。他迎面贴住了皇帝,皇帝动他也随着动。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