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子里上小学四年级,只有我和赵乐是掏裆骑车。一年冬天,他推着车子急匆匆找我说:“走”,我问:“干啥去”?“上大坝”,上那干啥”?“听说大安子在大坝树上…”。我问:“他在那干啥呢”?赵乐说:“你先别问了,骑车子走”!
下甸子是河套子,小路坑坑洼洼的,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不好走,骑车子一疵一滑的。顺河套子刮来的腊八风非常刺骨,握着车把的小手冻的猫咬似的。我俩一前一后跟着一大帮人,呼呼啦啦上了大坝,坝上已经被人踩出一溜道眼儿,我俩赶到前头去了。大约骑了三四里地儿,见坝上坝下有不少人在大雪翁里围一个圈,转来转去的!大冷天都在这里干什么呢?我下了车子。这里白茫茫一片雪地,除了护坡上长着几颗粗大的歪脖子柳林和榆树外,坝下就是密密麻麻的柳条毛子。大家的目光好像看向上头。忽然,对着赵乐头顶的树枝上吊着一个人!我的妈呀,还随寒风在摇摆晃荡呢,眼睛像是盯着谁。这是谁呀?这么玩一定很累的。不对,怎么不眨眼呢?莫非想不开寻短见?多大的事儿能把人逼到这个份上啊?
因为面目已经变形,看不清年龄和特征,只觉得拓很大。村子的人都说不认识。二窝棚村打柴的徐老师也来到现场,看着又高又膀有点儿像他的学生,可能是二队的大安子。于是他连忙回村里找到家长,说“下甸子大坝上吊死一个人,好像是你儿子”,他妈说“不会的,是你看错了,我儿子在生产队睡觉呢,刚刚结婚三天,他能去哪儿啊!”。他爸爸有些疑惑,说“我得去生产队看看”。他去看了,门在里边划着,他趴窗户往里瞅,儿子蒙头大睡呢,“别打扰儿子,让他好好睡吧,没事”。然后老卢头也去坝上了。他说不认识这个人,就转身回去了。赵乐我俩刚要往回走,这时刮了一股强风,吊着的人一个大转圈、一晃悠,脖子上的绳子突然断了,噗,掉了下来了,疆直地插到深雪里,硬是没倒!周围的人吓的四处乱跑,腿肚子都转筋了!我掉转车头要上自行车,从车子这边上去,在那边又掉下来,脚蹬子把脚脖子和大腿嗑出血了,红鲜一啦啦的。拉到最后。路上碰到刚娶到家门三天的新媳妇,扶着老婆婆急匆匆赶来。新媳妇说他没在生产队睡觉,被里蒙着的是两袋子饲料。找到做豆腐的人,说他晚上没人来睡觉。
她俩快接近现场的时候,大安子新娶的媳妇和老卢婆子她俩都突然支撑不住,摊倒在雪地里,都认准了是这孩子!新媳妇挠地上的雪:“大安子!因为啥呀,你有话咋不跟我说啊,心咋这么狠呐!你可把我坑了,我也不活了,我要跟你去…”!“是我儿子…大安子呀…!”两个人都昏死过去。亲属和邻居赶紧掐人中,拽耳朵喊,搀扶着把她们送了回去。这时老卢头从家里牵一头牛过来,把自己的儿子趴在牛背上,听说借牛喘热气儿能救活他儿子的命!死的时间太长了,直到他自家口人还是棒硬的!看样子头天晚上就吊那儿了,地上有打火机和一堆烟头、一个手电筒。对于死他是深虑过了,他必须要这样决定…!
究竟怎么了?才结婚三天,在生产队住两天,在大坝上吊一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啥事儿能使这个膀大腰圆的新郎官想到死呢?全村人都纳闷儿。
大安子人缘好,随和,印象是稳重早熟。他比别的孩子高出一头。去年就有人给介绍对象,是后屯的姑娘,年长他三岁,长的如花似玉,非常漂亮,可就是在鼻子旁边的泪腺那里长着一个庑子。两天前办的喜事。出了这当子爆事儿,家人接受不了,旁人也觉得太可惜和不可思议了。
亲戚报案,家人一直不同意,说不涉案。当天,省里和榆树县公安局来人了。调查、拍照、取证,找人笔录。走了又回来,反复透视和化验,两个星期过去了,白忙活一阵子。半年后,新娘再嫁了,是后屯的一个普通人家。这个事情变成我们村里亘古迷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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