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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顾悦活着的时候也不讨喜。

顾天德八岁的时候走了他父亲的老路,过继给了族里娶不起亲的光棍叔父做儿子,十岁多点辍了学,开始跟着祖父干起了捕鱼业,这过继就好似一把利剑,几乎斩断了他与原生家庭的联系。顾天德其实一直都记着,那天跟平常的每一天并无差别,母亲带着几个弟妹躲在灶台后流泪,只有父亲跟着送到了家门口,唯一不同的也许可能是父亲那双因终日酗酒而浑浊的双目难得的露出一丝不舍,可是顾天德当时心里想的却是自己永远不会原谅他。

起初顾天德也恨,没妈的孩子像跟草,他明明生母犹在,却也从此没了娘,但那时候毕竟小,叔父领他回去的那天晚上给他做了一桌子好饭菜,说是好饭菜,其实也不过一碗白米饭,外加一份白菜螃蟹汤,可是那米饭那样甜糯,螃蟹又那样鲜美,也不会有好几双筷子来分食,他吃了自懂事起第一顿饱饭,便拼命让自己记住那顿饭的味道以及那个给他白米饭吃的人,即使一开始再不情愿,慢慢地,也把原生家庭放下了。

叔父待他很好,供他上学,学会了基础的识文算数,才开始教他谋生的本事,过段时间,便也让他时常拿些卖剩的海货接济他那因父亲无能而日益穷困的原生家庭

。等到他十五岁第一次遗精被无意中发现,叔父头一回换了双鞋,提了二两米面去了村东头的村长家,拖了村长家那位妇女主任帮忙给他留意起适配的姑娘来,可惜他们家实在太穷,纵使家中两个青壮男丁谋着生计,到底是没个女人没个样,所以即使顾天德个高体健,生了一副不似农民的斯文相貌,也始终没有人愿意舍得把女儿嫁过去操持这一摊烂家务,便这样耽搁了三年,等到顾天德长到了十八岁,已然从一个青涩的小伙子长成了稳重健壮又勤劳能干的成年人,家中的茅草屋也在父子两省吃俭用下变成了砖瓦房,族中终于又一个日子穷的过不下去的远亲,收了他父亲十元的聘礼,将女儿嫁了过来。

这个女儿就是顾悦,嫁过来后便成了‘天德媳妇。’

说是嫁,不若说是卖,家中穷的叮当响,幺弟还在襁褓之中嗷嗷待哺,顾悦甚至连一件像样的陪嫁品都没有,便在十六岁这年,穿着一件她母亲旧衣改过的红杉,坐在他父亲摆满渔具渔网的渔船上被摇摇晃晃送进了顾家,她本是满怀的悲凉无助恐惧,却在新婚当夜透过红烛微光第一次见到已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顾天德时,不自觉羞红了脸,眼前的青年亦是带着些许羞怯望着她,被海风吹得黝黑发亮的脸上带着笑,那高大的身躯和轻薄的夏衫遮不住的一身腱子肉让她安下心来,她那时想,也许生活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有了女人操持的小家过得越发像模像样,顾天德父子两在海上忙活完一天到家也吃上了热乎饭,身上的行头也愈发干净体面。

那时候顾母听着村里人的称赞还偷偷跑去,远远得瞧过一眼这个儿媳妇,回去的路上欣慰地抹了几把泪,即使顾天德如今已经成了别人的儿子,即使这么些年来同在一个村子,母子之前却往来甚少,但那是自己十月怀胎掉下的肉啊,当娘的,怎么可能真的忘了呢,如今见他娶了这样一个能干的媳妇,日子越过越有盼头,顾母心里比谁都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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