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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晓峰从来没有想过死亡的事。

从他出生以来,他就没有想过,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对于一个人来说,无法想象自己死后的事情。

是躺在棺椁中,还能听见家人的哭声?还是在熊熊烈火中重生?亦或者从另一个世界醒来,如梦一场?他没有想通过。

小时候常常想起这些无解的事情,他总是害怕的躲进被窝中,他觉得这样的事情,不应该让一个小孩子面对,毕竟成年人也不知道答案。

结婚之后他更是没有想过,至少,之前的日子是美好的,之后的日子虽然枯燥,虽然自己没有了方向,但是即使整日和酒瓶子过活,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死亡。

可是就在刚刚,那张深不见底的巨口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在冯晓峰的面前的时候,他离那似乎遥远的死亡那么近。

他脑海中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没活够。

是啊,对于他这样的一个普通人来说,活着就是全部。他想过无论如何都要认真的活过这一生,他想起来他在自己和妻子的西式婚礼上许下的诺言。无论健康疾病,无论贫穷富贵,无论。。。多少的无论,在这样的巨物袭来之时,都苍白起来。

最后他终于想起来了,在誓言念下去的每一个字而掉着泪珠的妻子的脸,多么可爱。

冯晓峰的大脑就像是宕机了几十秒钟,这几十秒钟,他所乘坐的桑塔纳,周边的吴倩,小张,王盈盈都不存在,存在的只有自己的一生,像极了做了一次短暂而真实的梦,等到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存活于世的时候,猛地吸了一口气,贪婪地吸食着这个世界的空气。

对于冯晓峰来说,刚刚的经历其实就是走马灯,他也亲身体会到了,在恢复一丝理智后,自己的全身发麻,忍不住的颤抖。

“你~你~怎么了?”吴倩脸上写满了惊愕。

不只是吴倩,后排的小张和王盈盈也是满脸错愕的神情,在他们的眼中,没有龙,只有突然加速到极快的汽车,惊雷般的引擎轰鸣声,还有怪异的狂风呼啸,然后就是猛地刹车,差点就被甩飞出去。

“冯哥,你到底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要不我来开车吧。”小张也是担心起来,之前的冯晓峰还问过他无厘头的问题,在荒郊野外怎么会有人呼叫,当时明明没有任何的声音。

冯晓峰发白的嘴唇,使得整张脸更加憔悴了,他转过头看向吴倩,看着后排的两人,又转回去看看自己身上,连忙问道“大家有没有受伤?”

其余的三人看的很清楚,转过来的那张脸上面满是惊吓,汗珠在额头上往下淌,嘴唇发白,脸色更加的惨白,像极了日本的歌姬白。

等过了一会,冯晓峰呼吸开始变得均匀,而且慢下来之后,吴倩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是有一丝烫,转过去跟王盈盈说了什么。

王盈盈下车,打开驾驶车门,然后跟冯晓峰说:“冯组长,让我来开吧,我开得慢,您休息好了换我。”

冯晓峰开始耳鸣起来,这个耳鸣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不知道,但是耳鸣的程度大到他竟然快要听不到王盈盈说的什么。头也开始晕乎起来,现在他就像是一个喝醉酒的病患,被几个人从驾驶室拖了出来,扔在了后排,然后周围的声音模糊起来,那种空洞的声音直往脑子深处钻去,让他的头都要爆炸一般。

他感觉到了车子在缓慢启动,一些震动从座椅上传导过来,但是周围已经看不清了,只见到左手边应该是小张的脸庞,确是一张女性的脸,那女人很是担心的看着他,冯晓峰仿佛认识这个人,可是眩晕感越来越强了,胃部开始翻涌,胃酸在口腔里面渗出一样,整个胃好像要翻过来,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急忙摇下车窗,吐了出来。

不知道吐了多久,小张已经递过来了五瓶水漱口了,现在都已经只剩下口水可以吐了。冯晓峰虚脱的躺在后座椅上,他想起来旁边的女人是谁了,正是他出发前想要寻找的——崔莺莺。

耳边的风声开始吟唱起来。

“恩公,恩公?”“嗡嗡嗡。”

“你怎么了恩公?恩公您能听见吗?”

冯晓峰看见一只蜜蜂在窗口,但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只是向着窗边挥挥手。

“恩公,我回去问了咱们家女王大人,她告诉我,女王告诉我龙是要来杀掉龙眸幻瞳的获得者,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冯晓峰只是点点头,他好累,就像有一双手在合上他的眼睛,如果这个时候他强撑着不闭上,看上去就像极了那些死不瞑目的人。

风的吟唱变得弱了起来,冯晓峰仿佛听见了手机铃声,上面显示着妻子的电话,响了很久很久,他想接,却怎么也接不了,他很急,着急的要找到公共电话,要给妻子打电话回去,因为不管妻子要过来跟他说什么,他都只想跟妻子报一句平安,让她不要牵挂的话。

冯晓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看得到窗外的黄昏,和朝霞不同,让人很累。

冯晓峰没有力气,他甚至还想继续躺着,睡下去,然后等到明天早上起来再来关心自己在哪里,但是很快床边上的女子就发现他醒了,轻声的呢喃着

“冯先生,您醒了?太好了,您还记得小女吗?”是那熟悉的温柔声音,和王盈盈的声音很像。

冯晓峰想张张嘴,但是没有力气发声,坐在他床边的正是那天在神秘舞台第一次见王盈盈而见到的崔莺莺,他开始以为那是自己虚幻的梦,可是她又出现了,这一切都不是梦了,这一路过来,自己的狼狈,都是败龙眸幻瞳所致,想到这里,冯晓峰不禁长吸一口气,然后艰难的坐了起来。

小张听到屋内动静,本来在外面和小诊所的大夫还在攀谈着什么,打开门就进来了,手上还提着一些吃的。

“冯哥,你可醒了,你要把我们吓死了,突然就发起烧来,而且又是吐又是胡言乱语的。”小张说着那些冯晓峰模糊记忆中的拼图,一边打开手中提着的食物,一碗面条,一个馒头,一根葱。

冯晓峰确实饿得不行,胃口倒是没有差,可能是吐的干净的原因吧,现在的他除了无力,和身边多出来的崔莺莺之外,没有其他什么感觉。

冯晓峰狼吞虎咽起来,外边来了几个脚步声,然后就是交谈的声音,冯晓峰听得到是吴倩和王盈盈在和谁说话,鼓囊着嘴,问小张,现在他们在什么地方,这里是哪里的话。

其实不难猜出来,看着冯晓峰哇哇的吐了十多分钟之后,一下躺在后座椅上开始说什么胡话,没什么听得懂的,除了一句,“老婆,别担心”之外的话,就再也没有听懂过的嘀咕。几个人马上导航起来最近的一个小镇,然后找到镇上的诊所,让大夫帮忙看看情况,忙前忙后,总算是输完液,退了烧,稳定下来,已经是傍晚了。

冯晓峰吃完面条,甚至还不够,只是怕再吐出来,就没敢继续吃下去了。吴倩和王盈盈结束交谈,走进来脸色沉重,关心的问了几句冯晓峰人怎么样,看着冯晓峰平稳的状态后,也没有问什么了。

几个人一起决定,在这镇上休息一下,明天继续出发。冯晓峰其实听到大夫说的话了,大夫建议到了西安之后,让吴倩他们领着他去大医院检查检查,特别是脑部,加上今天的这些情况,怀疑是脑袋里面出了问题。

所以吴倩和王盈盈她们才是一脸凝重,不过冯晓峰并不担心,他倒是希望这都只是病才会出现的幻觉,可是这么多次的经历,还有眼前端坐在窗边的崔莺莺,让他不再怀疑。

他想起来自己昏迷之前听到的脆翁嗡说的话了,心里想:看来龙确实是来吃我的,在我第一次看到龙,在我第二次看见龙,它都是张着那张吞天食日的巨口,不是要吃掉我,是要干什么呢?

他今天在诊所的床上过夜,因为凌晨还要输液来稳定身体。转了转身,窗边坐着的崔莺莺,依然穿着的是戏服一般的衣裳,静静的靠在墙边,头耷拉着窗框睡着了。

这一刻,冯晓峰也不觉得崔莺莺追着他找张生的事烦人了。

窗外边的月牙尖锐阴凉,一些星辰依稀可见,本来很嘈杂的对话声,在十二点的到来之后,逐渐又变回了田野昆虫的多重奏。惊蛰这一天过去了。对于冯晓峰来说,这一天是惊吓,惊人的,自己确实就像虫子一样,在这个惊蛰的节气中被狠狠地吓倒了。

他看着月牙的两个小尖尖,像一把锐利的钩子,勾起了他的回忆。

他小时候出生在农村家庭,一到夏天的晚上,一家人就要到外边的院落里乘凉,田野里蟾蜍青蛙,蛐蛐蟋蟀,交相辉映。大人们拿着蒲扇,在聊着村里的八卦,有说有笑。小孩子们就看着月亮发呆,看不见的田野山间他们晚上不敢去,冯晓峰是那里的小孩大哥,他总能想到好玩的事情,今天的他被规定只能在院落里面活动,毕竟之前凭借着胆子大,带着一些村里的孩子去抓田鸡,让村子出动了几十号人一起去找。

冯晓峰只是呆呆望着月亮,那天的月亮也是和今天一样,像把锐利的镰刀。村里的其他孩子玩的不快乐,还是忍不住来找冯晓峰,结果一样被困在了这个院落里,泥土的气息从院落边上飘来,就这样一群孩子抬头看着星星和月亮。

当大人们以为今天会消停的时候,突然在孩子们中一只不大不小的手高高举起,然后一根手指弹出来,向着天空一指。正是冯晓峰,他指着月亮说:“我长大要飞到月亮上去,看看嫦娥漂不漂亮,逮着玉兔烤了吃!”其他孩子轰的一声炸开了锅,也纷纷开始响应起来,有说要帮着架锅的,有说砍柴生火的,还有些孩子更是另外开始想象,什么当太空员的,把月亮打下来的,甚至开始攀比起来的,好不热闹。

大人们倒是呵呵直笑,只是有个伯伯跑过来捏着自己家儿子的耳朵说道,还不快点跟月亮道歉,然后跳三下,不然晚上要被割耳朵。

不说不要紧,原本只是闹渣渣的孩子堆,像是一群兔子一样,蹦跳起来,跳三下哪够啊,孩子们使不完的力气,跳到青蛙都叫累了也不会停的。

只有冯晓峰没有跳,他也没有对月亮说对不起,因为他想知道,是不是真的会被割耳朵。到了晚上,大人们受不了蚊虫叮咬,孩子吵闹,想着那些大人该做的事之后,就开始各自回家了,渐渐稀疏起来,冯晓峰的父母也进了屋,关上灯,没有叫冯晓峰回屋。

他只是静静地躺在那张凉椅上,想着一些奇思妙想的事,还有今天是不是真的要被割耳朵的事,慢慢进入梦乡,就像现在的冯晓峰一样,他已经不会再害怕割耳朵了,也不会相信嫦娥是不是存在,玉兔能不能吃,他想着的是这次诊所会不会收他很多的钱,他嘴角微微一笑,伸出那张大手,无力的弹出一只,指了指高挂的月亮,发出一声沙哑的真美啊,自言自语的样子,忍不住的又笑了笑他自己。

在交响乐的演奏下,冯晓峰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第二天醒来,天才蒙蒙亮,晚上自己什么时候被拔掉了输液瓶冯晓峰也没有感觉到,只是身体有了力气,不再阴沉沉的,下地走了几下,除了有一点飘飘然之外,没有什么异样,于是便告别了乡镇诊所,继续出发前往西安了。

“冯哥,还是我来开车吧。”王盈盈很有礼貌地站在驾驶室门前,显然不是请求,冯晓峰知趣的钻进来后排入座,吸着清晨的露水,吃着早饭的土鸡蛋,出发了。

“冯哥你感觉怎么样?咦?你耳朵怎么了”小张关心着冯晓峰的时候,看到了冯晓峰耳朵耳垂与耳根连接处有些血迹,“昨天扯到耳朵了吗?”

冯晓峰也是疑惑的顺着小张的视野摸了摸耳朵,“嘶,有点疼。”

“哈哈哈,冯哥,你这是被割耳朵了啊!”小张大笑起来。

冯晓峰不可置信的再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真的有一条小裂口在耳根处,很明显是新伤口,一扯耳朵,甚至能感觉到还没愈合的伤口又被撕开的疼痛。

“真的怪!”冯晓峰叹道,想起了昨晚上的事。

冯晓峰还是笑了笑,不说话。

小张在一旁都快傻了,冯晓峰自从那天看完神秘舞台的表演之后,就不知道着魔似得,又喝酒,又说些神叨的话,其实在很多晚上,他都被冯晓峰的翻身的声音所吵醒,倒不是因为很大声,而是实在是太频繁了,一分钟翻七八次的身,在把他吵醒之后,就再也没有睡着过,冯哥的精神状态不好他是知道的,但是这次显然是瞒不住大家了。

“冯哥,你还记得我们要干什么吗?”小张淡淡的试探。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冯晓峰还在想耳朵的事,但是他立马反应过来小张的话,明显就是把他当成脑子坏掉了。

“诶,我说小张?你翅膀硬了是吧,干什么?把我当傻子问呢?”

“不是,冯哥,我就是提醒提醒您。”小张傻笑道,他意识到这对他这般随意拿捏的样,还是那个冯哥没错,至于之前的事,可能真是病了,也不可知呢。

“提醒啥?我用得着你提醒,毛没长齐的小子,还试探起我来了!”冯晓峰是找到小张的机会,狠狠发泄了这两天来的窝囊,也是发泄了在龙口逃生的一口堵在心里的气。

“你在车里说的,‘为什么是我?’是什么意思?”吴倩开口了,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质疑。

冯晓峰很是纠结,他其实很想跟这一车的人好好说说这几天发生的事的细节,那些历历在目到每一帧的画面都能回想在眼前的离奇事件,就很真切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可以记得起那飞在空中的纸片,那会说话的八眼蜘蛛,那如渊一样的巨口,那就坐在自己和小张旁边的崔莺莺。

可是他还是没说。冯晓峰知道的,在这样的世界里,当浑浊成为了一种常态,那清醒就是另类。

“害,是当时胡诌的。”冯晓峰打趣的回答,显然不想继续回答下去。

“胡诌?好,冯组长,你就是这样敷衍你的组员的?”吴倩没好气,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抖,显然是生气了。“突然加速,不管我们的安全,不知道是不是病了就在那里吐,发烧到不省人事,输液了一晚上,结果现在来一句胡诌的,我看你真是烧昏了头,你不为自己考虑,我们在你眼中就那么不值一提?冯晓峰,你真把自己当成组长,就像个男人,而不是一天连出个事都还要组员帮你擦屁股!“

吴倩越说越激动,情绪是积愤已久。

“敷衍?那你也没说王盈盈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呢?”冯晓峰反驳道。

吴倩有些被噎住了,她看了看开车的王盈盈,没有说话。

“冯哥,我其实,是要去江苏学昆曲的,也是想出来找人的,但是我实在不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里,我只好跟着你们一起,多走一些城市,多遇到一些人,散散心,我想找不到至少能把他忘掉吧。”

冯晓峰和小张听见后,也都没有再细问下去,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生活和人生都是充满乱七八糟的事的。

“好了,你这下满意了,满足了你的窥视欲!”吴倩又阴阳怪气说道。

冯晓峰想反驳些什么,但是他很快意识到,解释的苍白,只是也不服气也不吵架的抓头看向窗外,吹着惊蛰之后的春风。

王盈盈由于在开车的缘故,只能朝着吴倩这边,说些好了,也不是冯哥的错,他肯定当时身体极度不适,之类的开脱的话,帮助吴倩平复情绪。

小张知道吴倩的性情,这次的事他确实没话可说,毕竟冯晓峰还在他面前说出过更加无厘头的话,于是只能缓解尴尬的说道:“冯哥,吴小姐就是关心这个组,对了,说起来提醒你的事,确实有些事要跟你汇报一下。”

冯晓峰知道这种尴尬的时候,小张接过了话茬已经很难了,于是也不为难他,问道是什么事。

小张却告诉他,工作的事情,他们一行人开车不走高速,又开的慢,去西安还要几天,在路上刚好可以整理资料,然后形成档案,向台长汇报。而其中有一项是台长规定的,必须由组长完成的——遗产述词。

那是需要组长将自己小组所负责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所带来的真实的感受准确的描述下来,并且要在纪录片播出的时候,配音作为结束语展示的。

冯晓峰拍拍脑门,竟然忘了这一茬。

吴倩气还是没消,只是话茬已经是工作上的事了,她也不想再次把刚刚的话题继续带进来,只是向小张说了一下视频剪辑的安排,以及一些资料的事,就打开笔记本开始自顾自的忙碌起来了。

吴倩其实只是假装让自己很忙,她内心想的都是在她身后座位坐着的这个组长,是不是真的病了。她已经联系好了在西安的医生朋友,三甲医院的设备做一个全方位的检查,她不想在自己的小组出现糟糕的情况,毕竟她似乎对冯晓峰的症状有些熟悉。她做好了一些打算。

冯晓峰本来是不想写述词的,因为在他这几年里,脑袋能不去想这些那些字词,天花乱坠,云里雾里的诗句,成语才会轻松,如今让他亲自写这样重要的述词,很难动笔。

可是那么一瞬间,就在昨天晚上的时候,晚上指着月亮的那一瞬间,他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从小到大的这些回忆,让他感觉有很多话说。

于是他决定了,动了动笔,开始在一本笔记中写起来。

“喏,今天是我们的第999天,这个送给你。”一个香吻就送到了冯晓峰的脸颊上。

这是冯晓峰和老婆在一起的999天,他忘记了。

冯晓峰的脸通红,不知道是尴尬还是香吻的原因。只是战战兢兢地接过那个礼物,是一本棕红色的笔记本。

“怎么了?老公?”冯晓峰的老婆当时还只是他的女朋友,这样突如其来的称呼,哪个男人不会心中一震,就是当场杀了他,把他的心献给面前的这样的楚楚动人,乖巧可爱,听话懂事,几近完美的女人,他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没什么。谢谢”冯晓峰心虚的不敢大声说话。

“啊?就谢谢啊。”冯晓峰老婆悻悻撒娇道。

“哦,我爱你,老婆!”冯晓峰赶紧找补着,生怕话题转向另一边的悬崖。

“就是些花言巧语,那我的呢?”冯晓峰老婆还是在这999天对冯晓峰了解的很清楚,一举一动就知道他要放个什么屁。

冯晓峰只能尴尬的挠挠头,然后又像下定决心了一样,“准备了,准备了,我准备在今天开始,包老婆你999天的饭。管饱!”

“好啊,那999天之后就饿死我是吧!”冯晓峰的老婆打趣道,显然是没有生气的在给冯晓峰台阶下。

“好了!是一辈子的。都包了!”冯晓峰打着包票,感叹自己的女朋友有多么的好哄。

在这样甜蜜的情侣时光下,他们一同共进晚餐,他们一同说说笑笑,谈着别人的八卦,畅想着自己的未来,对着未知的事情,充满了激情。

冯晓峰在吃饭的时候问过老婆,为什么会想到在这样有纪念意义的一天,送给自己一本笔记本呢?

冯晓峰的妻子突然很认真的回答道“你是新闻工作者,有些事你不得不记下来,当时的感受也好,突发的灵感也罢,总是珍贵的,当有一天我也能出现在这个笔记本里的一页,甚至是每一页的话,那我就成了你无法抹去的笔记,每一个字都在说着‘想我’两个字。”

冯晓峰都快要忘记那样的一个晚上了,虽然是冬天,可是当握着老婆的那双柔嫩而温暖的手的时候,他的心在燃烧。

冯晓峰醒了,自己写着述词睡着了,自己的手牵着崔莺莺的手,暖暖的。

冯晓峰赶紧把手抽回,向着崔莺莺示意,脸上写着不是故意的,我刚刚睡着了的神情,但是不敢说话。

手中的笔记本是当时妻子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他一直好好保管,但从来没有用过,久而久之就成了他办公包中的摆设,一本厚重的棕红色的牛皮壳笔记本,很有年代感,翻开笔记本的纸张哧啦声,都在述说着年龄。

没想到现在冯晓峰在上面写下了,这么多年来这么真实的自己的感受,像是一个尘封已久的宝箱,在千年之后被人从海底捞起,然后打开之后,其中的珠宝璀璨,甚至还有主人的生平日记。

小张看到冯晓峰写了满满一页,很是好奇,这样一个平时能不写文书的就不写的大哥,今天突然写起来,还用上了那本从来不曾用上的笔记本,以及一写就是一整页的述词。

“冯哥,我能看看吗?”小张吞吞口水。

在得到冯晓峰的点头示意下,一下子就拿走了在冯晓峰手中的笔记本,然后一目十行的扫视,微微点头,然后放慢动作,开始一字一句的读着,嘴里面连连叫好。

“大家要不要听听,冯哥这写的,太独到了。”小张高兴地起哄起来。

冯晓峰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但是抢回来又显得自己不那么大气,只能祈祷吴倩生气的时候不那么感兴趣自己所写。

可惜,事与愿违,吴倩嗯的表示可以念,王盈盈也是点头想听。

于是在刚刚安静的只有路边传回来的轮胎压马路的声音,变的热闹起来。

“咳咳”小张念之前还故作正式姿态一般,清了清喉咙,不知道的以为他要开始朗诵。但是紧接着还真是像播音一样的男声,开始朗诵。

“印刷从来不是什么简单的复制,从古至今,当我们读到“道可道,非常道”这样的文字时,可曾想过已有千年不断地传承。文字记载也好,传道受业也罢,即使口口相传中,也充满了印刷术的魅力。在发明活字印刷的毕昇看来,也许能把一本自己喜欢的书快速的分享给大家就是满足。在这样朴素单纯的出发点下,在天马行空的想象中,在实事求是的实践上,诞生的不仅仅是印刷术,而是一脉脉的不息传承。如一辆火车,载着历史的厚重,如一个书童,背着文化的源流,驶向之后的每一个人,然后轻轻的飘在人们眼前,却字字是珍宝的华夏文明。如果纸张的发明是万古长夜的一条道路,那印刷就是道路两旁的明灯,息息相映,照出人们的身影,在这世界中前行。”

小张读完印刷部分读完,情不自禁的拍手起来。就连吴倩也在前排不说话,看来也是不差。

冯晓峰都快要忘了这么一茬,小张在跟他之前,可是播音员,标准的很。只是后面不知道怎么滴转到了冯晓峰的组,干起来了摄影。一旁的王盈盈似乎心中什么东西闪过,但是立马又恢复了脸上的波动。

小张意犹未尽,紧接着又开始念惊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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