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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师兄啊,我想告诉你太宇宗的哥哥姐姐们对我都很好,他们也喜欢把好吃的给我,但我还是时常会想你,会想你给我送行时做的那碗油泼面。”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勺油,却那么香,像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我舔干净了碗,问你还有吗,你大笑着说管够。”

“可那时已经快要撑破肚皮的我,只是想留在洛庄村,我怕我忘了,我真的好怕我忘了……”

但我直到现在也没敢忘,你最喜欢痛快喝酒,大口吃肉,你一辈子的梦想就是做那江湖戏本中惩奸除恶的大侠,你想去北方草原骑马,想去岭南看海,想来京都看一看那连天接地的监天司……

可这些,都是一个偏远农村的木匠一辈子都做不到的。

虬髯汉子仍是紧闭着眼。

乌黑杂乱的胡子,渐渐湿润。

……

“聚气成音,上楼时仅有一线气机,我追出二十里,断了。另外,还遇到了那个新来的副司主。”

耳畔响起一声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已经走到一楼的徐姨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看着那玉堂中沉默着渐行渐远的涂贵,她亦是默然,心中轻叹一声却又无可奈何。

“浑身筋脉寸断,三宫九窍崩塌,只为不牵连他人,这又是何苦啊……”

“徐姨。”叶白忽然开口,声音晦涩。

“嗯?”徐姨回头。

“说错了话就要死吗?”他看向涂贵两人的背影,问出了一句好像很天真的话。

确实很天真,但却也不那么天真。

徐姨注意到了叶白情绪的不对劲,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叶白的头。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是吗?这不怪你。”

她知晓叶白是在自责为什么没有早些出现制止,明明只是一念之差。

但无论是谁,也无法料到后来发生的事情。

这个意有所指的变故也并不是叶白能够改变的,或早或晚,都会发生。

“是我掉以轻心了……”徐姨看着身旁沉默的叶白,心中暗叹。

早就该乱起来的时局,终究还是躲不掉……

而在玉堂中,所有人的目光皆是聚焦在一个人身上。

他一步一个血印,走至门口,距离夜幕仅有一步之遥,他看着门外,面色坦然,浑身轻松。

“你我虽仅知彼此名讳,但你若有心愿未了,我可替你完成。”叶白沉声开口。

声音掷地有声,全楼皆闻。

半只脚踏在夜色中的涂贵闻言笑了笑,他的嘴中已经是血肉模糊,没人看到。

“那就多谢叶郎了,在下还真有一桩心愿,

在我的家乡的民俗里,游子不管走多远,多有出息,死后的魂魄都会在春天魂归故里。”

“只希望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叶郎能带着我和师兄的骨灰,回到洛庄村,呵呵~埋在那树梅花下。”

叶白重重点头。

或许直到此刻他才真正认识到,原来这里早已不是昔年生活过的法治社会。

闭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气,叶白只是仰头看向闻香阁顶那颗瑰丽的夜明珠,朗声唱道:

“天朝有无真经卷,怎教人悟道与参禅,你今替我行方便,披星戴月去往西天……”(注)

亭台楼榭,无锣鼓喧嚣,无鞭炮齐鸣。

台上戏子,台下侠客。

涂贵只是向着南方躬身一礼,但却再也没有起身。

地面两具尸体,脖颈一线血光。

ps:注摘自《沙桥践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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