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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罚的量定,据我所知,有这样几个来源——我不是政法科毕业的,大概会有疏漏吧——同态复仇、危害大小、教化犯人、警示来者、维护道德、维护权威、上限为何、合算与否。”

莱辛一条条向亚当斯列举道,亚当斯只是不耐地等着他将冗长的开场白絮絮叨叨完,是杀是剐走一道,便可自在清净又是旬月光景、孤囚年华。

莱辛显然并不是那类自我而没有眼力见的人,他清楚地看到了这异国剑圣的不以为意,于是决定简明扼要地和他说明白:“一个是古代的战犯,一个是发配的狱卒,我与你同在这通天塔下,不存在什么空想的道德绝对的权威。我该做的,仅仅是为在我庇护下的雏鸟讨一个公道。换言之,你对我的人所做的,我也将一如反击于你身上。”

亚当斯有些好笑:“我可以引颈受戮,但是照你的说法……我魔剑的余威擦伤了她,我的言行惊吓了她,难道你也要用魔剑在我身上割一个口子?这就是你的狱卒平时会干的事,可算不得惩罚。”

“我将会约束他们的……在此之前,你能告诉我,对普通人来说的无故袭击那么大的痛苦,等比例放到到你的身上,会是怎样的表现呢?”

莱辛像咨询专家一样问他。

“为什么你这个典狱长要问我这个囚犯?我说美美地睡上一觉会让我感到无以复加的悲痛,你能这样照办吗?”

亚当斯像看着一个活在自己的黄金屋里的傻子,狂傲地讥讽道。

“唉……我不想每次遇到问题,都用重复而特定的某一种方式来解决,那会显示我实际上的无能,就仿佛一切问题我都只会靠它来解决——我的意思是,我想告诉你,我会那种被大众称之为搜魂的魔术,它叫作‘有效沟通’,就收录在审讯科和怀尔斯公学的禁术库里。”

莱辛诚恳地说道,他乌黑的眸子在晦暗无光的牢狱中反而纯净和明亮,就像穿过黑水晶的表面看到的透明晶质,那是一种极具反差却令人感到自然的真诚。

但在亚当斯这样经历了许多的囚徒眼中,或好或坏的态度、或幼稚或老辣的人都已不是最关键的,要害之处在于,他们会采取什么样的行为。

故而无论莱辛的主观是如何,或者他本来也有这样的意思,对于亚当斯来说,都毫无差别,都是威胁、胁迫、逼迫、恐吓。

当然,这些都是无用的前言,因为亚当斯并不是会被区区两句话给吓怕胆的人,他要给出的答复早已既定了。

“搜魂,读心,拷问,然后呢?”

亚当斯撕扯着沙哑的声线,就像所谓的嘶声力竭。他其实并不因此愤怒或恼火,因为他相信对方是一个尚天真的初出象牙塔的雏鸟。他只是……他的喉舌骨肉受伤已久,这就是他本来的声音。

天真往往导致人做出不经计算甚至不顾虑后果的行为,雏鸟意味着初生牛犊不怕虎,加之莱辛的怀尔斯公学云云,亚当斯毫不怀疑他的大话,可是他——

“我早已落入地狱,落入幽冥,落入塔尔塔罗斯,落入谷底,落入巴比伦的最低层,落入一切人心如死灰却不得解脱的境界。我乃此岸的幽灵,唯疏狂可以解渴,唯疯癫可以充饥,你就算读了我的心灵,又能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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