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如许挣扎着从地上起身,毫不在意的将满手血污擦在衣服上,然后小心翼翼的伸手轻轻触碰着南意迟已经不再有丝毫温度的脸颊:“迟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呀,我是阿许,你的阿许呀!你是不是因为我不告而别生气了呀?你别气了好不好?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了,你若是恼我尽管揍我一顿就是了,求你别这样不理我呀!”凌如许的声音里全是哽咽,费了好大劲才把这番话说清楚,可是南意迟却只是带着笑意静静的躺着,既没有回应也不曾睁眼。
凌如许用掌心贴着南意迟的脸,似乎是想把她捂暖:“迟儿是不是冷了,脸怎么这样冰?我为你捂暖和了你可就不能再生气不理我了好不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哦!放心,现在是我的地盘了,定不会叫我的娘子冻着!”
说完凌如许就开始在四周找取暖设备,可是烈日下的沙漠中哪里又会有什么取暖的用具呢,任凭凌如许翻遍了整个研究室都不曾找到一台取暖用的机器,可她却不经意间看到了桌上放着的南意迟写给她的信,厚厚的几摞纸摆在那里,却是南意迟的十七年。
凌如许也不再找取暖设备了,而是沉默着坐下看信,信的开头都是‘如许吾妻’与凌如许留给她的那一封信很是相似,凌如许的指尖落在了吾妻二字上面似乎是在感受南意迟写下这两个字时每一笔所带着的情意。
信有很多封,看落脚几乎是每日都写了,一开始,信中记录着南意迟每日对她的思念和她日复一日的施行召唤阵法却以失败告终的失落,凌如许看得非常认真,仿佛与千年前的人处在同一频率上了一样,仔细的感受着南意迟的失落,心里也逐渐有了一些不太好的猜测。
后来信上的内容逐渐又变了,南意迟的记忆似乎开始混乱,有时是认为她去了与匈奴厮杀的战场,有时则是觉得她只是去了校场里练兵,到后面甚至觉得自己是被凌思婉和苏婉暗自囚禁了,这样的混乱持续了三年,凌如许不知道那三年南意迟是怎么过来的,也不知道她又是怎样清醒的,她只觉得看着信的自己好像被一双大手掐住了脖子一样翻涌着疼痛与窒息。
门外,李文彬的脚边多了很多的烟头,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爱抽烟的人,身上有烟也只是为了能在熬夜工作时抽上一支好提提神,可是如今他已经开始在抽刘洋递过来的第二包了,他不知道凌如许经历了什么,但是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些信,不由的为自己最小的学生感到心疼又烦闷,范鹏和刘洋始终一言不发的站在一边,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看到李文彬的态度和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有了大致的猜测,但又在下一刻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三人听见里面没了动静,担心凌如许出了什么事所以开了个门缝向里面看去,只见凌如许坐在方才摆着信的桌前,捂着脸双肩颤抖着,似乎还在哭泣,范鹏问道:“我们要进去吗老师?”
李文彬远远看了凌如许的背影一眼,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给小凌一点时间吧!”说完,踩灭了烟头带着两人去了主殿,继续着对殿内的研究。
研究室里,凌如许已经快要把信都看完了,信上的南意迟已经恢复了清醒,为苏婉和凌思婉操办了婚事,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突然离开让她们两人的婚宴延迟了这样久,不过想到南意迟身边能有这样真诚的两个人陪伴着她凌如许心里好受了一丝,信上提及了那句借嬷嬷之口说出来的那句话,凌如许皱眉思索着,心里不好的猜想渐渐开始有了雏形,但她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
南意迟因为那句话重新开始了对阵法的研究,这次似乎找对了方向,一切的发展也似乎都开始有迹可循,原来自己会被传送回来都是因为因果轮回,能被召唤过去都是因为需要这后世之人的鲜血为引才能顺利施行隐匿阵法,那阵法成功开启自己自然也就失去了作用,所以那个世界就会排斥自己,又因为时空的自我修复于是把自己传送了回来。
可当她看见南意迟写下的召唤阵法只能完整施展一次后凌如许的猜测终于得到了印证:所以她的脖子如今空空如也;所以南意迟在那边枯等了她十七年;所以南意迟以自己的神魂为引,只为了让自己与她能在双十年华相遇,而她却永远的留在了四十三岁…
看着南意迟在信的最后写下了一句话:记得来时警告我,莫再用隐匿阵法!凌如许看着这句话苦笑,似乎这句话自己看到得太晚了呢,若是当时自己穿过去之前肯来这里看一眼是不是就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可当时她从没想过棺椁里的竟然会是南意迟,自己满心满眼只有找到回去的方法,对除此之外的事情提不起丝毫冷静下来思考的兴趣,于是她给南意迟留下了终其一生都无法弥补的十七年。
她指尖反复摩挲着这句话,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又将目光落在桌上轻飘飘的信纸上,上面承载着自己爱人那过于沉重的一生。
凌如许再度起身时佝偻着背,她再也挺不起自己的脊梁,胸口太疼了,稍微有点动作都让她经历撕裂般的痛楚,可是周身却是完好无损的,只有她自己知晓那些伤口长在了何处,就在她皮肉之下的骨血之中,那是神明馈赠她相逢时,就埋伏好了的利刃,只等着她揭晓谜底时给她最重的一击。
她站在南意迟的棺椁旁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有埋怨她为何要这样一直傻傻的等,也有一直都诉说不完的爱意,说到最后凌如许似乎是累了,她手脚迟缓的爬上了摆放棺椁的台子,然后挤进了棺椁里面,把僵硬的南意迟搂在怀里,然后用手里的打火机点燃了她刚才絮叨时倒在棺椁上的汽油,汽油是她刚才满屋子找取暖器时找到的,她也不知道研究室里怎么会有这个,也许是哪个粗心的人不小心把它放在了这里,但总算是让它发挥了该有的作用。
她在瞬间熊熊燃烧起来的烈焰中吻上了南意迟的唇,随后小声在她耳畔说道:“我为你捂暖和了,你就再也不能不理我了哦!”
烈火吞噬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在感受着灼热的疼痛时她仿佛看见了南意迟笑眼盈盈的向她走过来……
“你来了?”
“嗯,我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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