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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国庆,举国欢腾。

十月二号这天,吃过了早饭。张平兄弟俩跟随着父亲一起去山上放牛羊。

路上,张凡头戴斗笠,身穿尿素口袋做成的披褂。胯下骑着白色骡子,手里拿着一根不粗不细,不长不短的竹竿。

走在牛羊之前,像一个领队的将军。

羊群之后,牛群之中。张平骑着圆滚滚的大花牛,双手紧紧抱着它的肩包,生怕从上面掉下来。

有几只蠓虫在他帽檐下面飞舞,让他不住的摇头,想将其驱赶。

张猛则跟在牛群后方,手中细竹条时不时的轻拍一下行走缓慢的老黄牛。

张平坐在牛背上,看着路边荒地,笑道:“这些地都荒了。不然还得防备着牛羊跑进去吃庄稼。”

张猛说:“现在的人,但凡是能出去打工的,谁还会留在村子里种庄稼?”

“都往大城市里跑啦。”

“这些地,早晚都得荒。”

张平说:“嗯。都去打工了。”

张猛叹道:“年时不好。这两年天是越来越干了。”

“没有雨水,收成不好。种地挣不到钱。”

“如果不是你爷爷奶奶这么大年纪,你们又小,我们还不是想出去打工。”

“一个月莫多说的么,挣个两千来块钱是没有问题的塞。”

“一个月下来,我和你妈两个人还不是四千来块钱。”

“哪里会有在农村种地这么苦?”

“而且说来又说去,种地么,拼死拼活,你也莫想有四千块一个月。”

张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着父亲前几天才买来的黑牛说:“还好你会做生意。还是能挣钱。”

张猛笑了笑:“做生意么,你也不可能一直赚不亏本嘛。”

“我们就是仗着上了几天小学,识这几个字。还会做点牛马生意。”

“你看看像你四姨妈他们家,白天黑夜的在地里刨。苦了一身的痨病还咬着牙,拿着老命不要的干。苦死苦活,一年到头还不是挣不了几个钱。”

张平点了点头。不由想起曾经去帮四姨妈家挖洋芋时,她一边吃布洛芬一边对他说:“小宝,你们要好好读书啊。不要来吃这种苦。”

那时候张平不觉得挖洋芋有多苦。

也不认为一颗布洛芬胶囊能有多苦?

但还是应付性的点头答应。

记得四姨妈说过:“她那个身体闲不得。天天干活就没毛病,一闲下来腰杆就疼。”

想起四姨妈,张平就连带着想到了四姨爹。

他是个酒疯子。

喝了酒就打四姨妈,或者打牛或者骡子。

听妈妈说:当年是酒疯子给外公外婆做了两副寿木(注:实木棺材)。而后外公便把四姨妈嫁给了他抵寿木钱。

……

见牛背上的儿子若有所思,张猛接着说:“识几个字,就是出去打工都要好打点。”

“像人家害松那些,在广东厂里上班。风不吹日不晒的。时间一到,钱就打进卡上。舒服死了。”

“你再看看你大姑妈家,你二姑妈家的两个老表,在工地上挑沙灰。跟着人家盖房子。”

“那些活计给是我们没干过?苦死了。”

“几年把人苦了老巴巴尼么,媳妇都不好找。”

张平回想起大林老表脸上的皱褶,点了点头:“是啊。”

张猛说:“所以啊,你们有这个好的机会。要好好抓住啊。”

“好好的读,将来考个大学。不但你们享福,我们脸上还不是有光。”

张平点了点头,“嗯,我认得了爸爸。好好尼读呢。”

张猛看着前方小儿子的背影,微微一笑。

“你回来么,还不是要教教你兄弟。你作为大哥,要做好表率。要给他向你学习。”

“好。”

张猛接着说:“这几天活计不忙,牛羊给你奶奶放着。明天我要和你张剑大哥他们出去架一段时间的电线。”

“三百块钱一天,包吃住。路费老板也报销。”

张平一听一天有三百块。这么高的工价,不由也有些心痒。

他和妈妈去帮人种当归,玛卡等各种作物。早上八点上班,天不亮就要起来吃早饭。晚上六点下班。

干一天才六十块。

爸爸一天就抵得上他们六天。吃住还不需要自己出钱。

没想到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好的工作。

他也想跟着去架电,不过他没说出来。毕竟几天后他们就要收假了。

而且,人家应该也不会要他这种十四岁的小娃。

“爷爷,你孙子给你来电话了。爷爷,你孙子给你来电话了……”

口袋里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了大花牛一跳。

差点没把张平甩下来。

安抚好了花牛之后,张平滑下牛背。掏出手机,见是好友李业曾打来的。

点击接通后,拿到耳边:“喂,总管。怎么说?”

电话那头传来了李业曾的声音:“套子,老奶死掉了。”

张平闻言呵呵一笑,“别乱说。”

“儿子骗你。”

听李业曾这么说,张平眉头微皱。“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毕竟他们两家隔着三四十公里。一个在天坛镇,一个在北川城。

即便刘正权真不在了,李业曾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如果他给不出合理解释,张平是绝不会相信这话的。

“我发QQ给他,是他妈回复的我。说是老奶昨晚上死掉了。”

听到这话,张平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怎么死的?”

电话那头说:“昨晚几个人喝了酒,手拉手的走在大马路上。最后更是躺在路上发酒疯。被一辆大车压死了三个。有两个还在医院里抢救。有一个人倒是没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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