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安公,少安毋躁,且听我细说。”
“如今徐州,北方曹宥,虎视眈眈,不过伯安公您是朝廷所任,无故倒也不会进军,且他正与陶澹对峙,这也就暂时不提。”
“南方陶源,无诏攻我徐州,已占据广陵郡,不过现在被您堵在淮水对岸,这也算暂时解决。”
“琅琊、东海的梁恬、辛辞二人,素来听调不听宣,自成一派,虽不服管教却也不至于成害。”
“但是徐州心腹大患,伯安公您似乎毫不在意?竟不设防!”
“心腹大患!谁?”听到张珞一条条分析,李德心里原本都有点振奋,原来徐州虽危,却也还能勉力维持。直到张珞说出最后一句话,让李德心里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前徐州都督,武威将军刘幽刘晦明,可是至今仍屯驻沛县,他的旧将,同时也是他女婿的王雪,居然还任着睢宁兵马使,掌着睢宁一半的城防。”
“刘幽经营徐州近十年,门生故旧遍布徐州,以至于徐州快‘只知有刘都督,不知道有李天子’,半年前因为莫须有的‘通胡’罪名被拿下徐州都督的官职,伯安公,设身处地想想,换您,您甘心吗?”
“恕我直言,如果不是曹宥当初屯于兖州预备收复洛阳的大军就在徐州身侧,您以为刘幽会这么轻松将徐州交于您?他就真是一封轻飘飘的诏书就会屈服的人?”
“当初曹宥直接应允您恩师卢尚书的引荐,难道卢尚书真有如此颜面?不过是让您和刘幽二虎竞食罢了,您有名无实,刘幽有实无名,二虎相争,一死一伤,曹宥便可将徐州这膏腴之地轻而易举地收入囊中。”
“只是曹宥估计也没想到,那陶源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侵我徐州,让您居然就这么整合起一支看起来还算强大的大军。”
“但是别人不清楚,您还不清楚吗?这数万郡国兵只是纸老虎,如不是陶源心有顾忌,这临淮早就失守了”
“说回睢宁,看似牢固,但只要王雪、刘幽二人一串通,就凭睢宁剩下的数千郡国兵,守住睢宁完全是痴人说梦!”
“睢宁城破,伯安公,您觉得您稳得住这十万大军吗?遇上刘晦明的武威军,怕是要一触即溃!”
“至于徐州的这些所谓豪强,都只是一群墙头草,他们素来是谁赢他们帮谁,一群鼠目寸光的玩意!”
虽然张珞说得吓人,似乎徐州马上就要落入他人之手,但是李德却放松下来了。
“子玉啊,晦明公算哪门子的心腹大患,他被朝廷所忌,还是我给了他一个沛县做安身之地,又供以粮草,他怎么会恩将仇报呢!”
李德语气神色明显轻松起来,以他看来,自己对刘幽可谓广施恩德,但凡刘幽还有一些做人的良知,就不可能从背后向他捅刀,何况有曹宥在北方虎视眈眈,就算刘幽真的捅刀子了,也就给了曹宥插手徐州的借口,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想来刘幽不至于想不明白。
“伯安公是君子,但是他刘幽可不是什么好人,何况仲仁已经把刀子递到了刘幽手里。”
李德不相信刘幽会背刺自己这并没有出乎张珞的意料,虽然这不是东汉末年,李德不是刘备,刘幽更不是吕布,但是这局势实在太像了,像到张珞都不用做别的思考,可以直接判定,那刘幽必然会偷袭睢宁,抢夺李德基业。
“仲仁已经把刀子递到了刘幽手里这话何解?”尽管心里已经放松,但是张珞为了自家基业千里迢迢不惧艰险来这临淮前线,李德还是很感动的,决定听完张珞的分析。
“我自睢宁来的前一夜,仲仁将军夜宴睢宁诸文士武将,宴上,那王雪出言不逊,被仲仁借着酒劲,当众鞭打了一顿。”
说完这话,张珞不作声了,就这么盯着李德,目光幽幽。
不用张珞说了,李德也明白过来了,或许原来刘幽还得考虑一时间拿不下睢宁,最后把手里所剩不多的资本全部葬送在睢宁坚城下,现在睢宁几乎已经成了端上他餐桌的一块肉,区别只在于他什么时候想吃。
“匹夫!坏我大事!”
李德一时间怒不可遏,踢翻面前的桌几,拔剑胡乱劈砍,发泄着怒火与恐惧。
“倒也不必过于责怪仲仁,就算他不曾鞭打王雪,刘幽迟早也是要抢睢宁的,毕竟从来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伯安公你觉得给他一个沛县是施恩,但是在他看来,分明是羞辱。原本他是徐州都督,整个徐州都是他刘晦明的,现在居然要靠伯安公你的施舍才有一县之地,安能不怒?”
“至于悬在头上的利剑——北方曹宥,或许伯安公您真的难以抵挡,但是刘幽经营徐州多年,却并不十分惧怕曹宥来攻。”
听完张珞的话,李德有些颓然,奋斗半生,好不容易有块膏腴之地做基业,而今似乎失去这块基业只在旦夕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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