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出身多为农家,少沐天恩。日夜奔波,乃至不惜以身试险从军出征,所求不过斗食饱腹。所谓‘上报国家,下安黎庶,解倒悬之生民,伸大义于天下’抑或者‘大丈夫生于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功’这等话,于尔等,不过天上日月,可望不可及。”
“然日月无言,却光耀大地,诸君沐浴日月光辉,且不论回报一二,却不思借此光明耕种么?荆州地方富庶,少有战乱,然荆州世家豪族,不思国恩,独断专行,我等此去,实乃‘解倒悬之生民,伸大义于天下’,诸君若有功勋,我必上书天子,以田宅爵位酬之,绝无虚言。”
“如若不愿与我往荆州立业,我亦不予你为难,可自去张参军处,销去军籍,领足军饷,我也再赠上一份钱帛,权做盘缠。”
“今将与诸君分别,心中烦思,不知所言,诸君莫怪。我言尽于此,诸君自便吧。”
说完这些,李德红着眼眶,放下了手里的喇叭,跟着李德站在点将台上的李云、李毅等人,也讷讷无言,神情沮丧。
就在这时,校场上突然响起一道声音高声喊道:“都督!我无父无母,也不曾娶妻,乡里豪强欺我孤苦,夺我祖产。如今孑然一身,我愿随都督去荆州,拼一个封妻荫子!”
此话一出,原本有些嘈杂的校场顿时静了一瞬,很快,又有人附和着喊起来:“都督!我家中兄弟众多,家产不过几亩薄田,徐州女索取彩礼钱颇丰,我也愿随都督去荆州,娶个荆州女传宗接代!”
“都督……”
“都督……”
眼前的这一幕,有些出乎李德的预料,他发现,就连之前被张艾等人捉住的逃兵,也在喊着“愿随都督去荆州”这样的话,原本强忍住的眼泪,如今却忍不住了。
“诸君爱我之意,我已尽知矣!”
虽然这些士卒嘴上喊的是为了田宅、爵位等跟着他去荆州,但是李德哪里不清楚,这些只是托辞。
李德直到回到了临淮府衙中,心中还是无法平静下来,数万士卒,不是因为徐州都督的权势,而是为了他李德的志向,托以性命,这怎么能不叫他心情激荡呢。
“伯安公,我有一言,虽不合时宜,却也要与你讲明。临淮数万士卒,虽一时为你言语所感,又为袍泽裹挟,故而应下征讨荆州之事。草莽之中,虽不乏守诺重义之辈,但更多还是信口雌黄之人,须知仓廪实而知礼节,先贤所言绝非虚言。待到出征之日,这数万士卒,有六成能随伯安公你出征,便算幸事。”
看着李德这一副脸色潮红的样子,张珞就知道他此刻还处于热血上头,被此前校场氛围感染的状态,一时忍不住,向李德泼了盆冷水。
“子玉……”李德被张珞的一番话泼醒了,于是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张珞。
张珞也不去管李德那小眼神,招呼在场的众人坐下,开始说起他整个荆州战略的详细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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