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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钦布局细密,这一场刺杀并未到临风居,便已斩杀在府外。

院内水波澹澹,一派悠闲景象,听希夷说昨夜越钦并未出剑,只是在门口守了一夜。

“世子妃,世子把你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

栖乐站在望台中间,想着希夷说的最后一句话,似乎已经跟黑夜中门口的少年对望。

他目光如炬,灿若星辰,只是不知昨晚他都在想什么打发永夜。

没睡的少年知道段款逃去县衙,正好过去审问,人带过来时,还有余颤。

这余颤来自别院外堵他的人,这些百姓聪明得很,不攀墙越户,也不放火,就放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动物进去,动物东奔西走,据说有一只壁虎和蛇在段款床上嬉戏,吓得他直接滚下床,躲去县衙。

出府的路上也并不平静。

嗯,他终究是被吓到了。

段款渐渐看清楚堂上之人,找回一些理智:“越星纪,本官好歹是二品官员,无凭无证押本官上堂是做什么?”

越钦的面上带着笑容,一字一句落在段款心中像是刀在石上磨:“星次台拿人从无凭证,念在你曾为官,才能在如此宽敞明亮的地方说说话。”

来者不善,若无足够的把握,他不该是这种稳坐钓鱼台的姿势。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段款飞快的搜索,几乎是拿出平视拨弄算盘的速度,依旧未果,只是挺直腰板问:“越星纪,想同本官聊什么。”

越钦看了一眼张檐,等他端着厚实的卷绸走到段款身旁,才道:“这是段大人全部家产清单,怎么出入这般大,这多出来的两亿四千万两银钱到底从何而来?”

“据我所知,段大人白衣出身,加之俸禄、商铺收入,为官几十载可是对不上这银钱。”

已经多年无人提“积财缘由不明”,每年的登记也只是纸面上冷冰冰的数字,从无人去查。

以至于他忘了还有这样一条罪。

“越星纪,你不能从商获取暴利,本不能说明本官不行,要不然本官这财经司的司长岂不是白当。”

就知道他会使这一招,可布下的天罗地网就是为了抓他,任他东攀西顶,都是白费功夫。

越钦不疾不徐,也不承认他的从商之由是否正当:“哦,你为何不敢实报,是想少缴税银?”

“况且本就是以最大从商之利来计算,就算你不眠不休,这点时日并达不到。”

在段款看过来时,越钦添了一句:“当然,受赃例外。”

所有的路已经被堵死,段款根本没有合理的理由可以解释。

若他列明来源那就是受赃,若不列来源,就是积财缘由不明。

比起受赃,来源不明终究是轻一点。

段款怒视:“越星纪,同朝为官,纵然你想提拔新人,也不必非得拉下我们这些老臣。”

越钦徐徐走下,站在段款面前,足足高了一个头,他俯视带起微微笑意:“做官乃造福之地,而人以为是享福之地,段大人你既然选择享福,就注定会有造福之人顶替你,非我拉你,而是百姓拉你。”

“要不然,你何至于像个缩头乌龟不敢见人,何至于连个壁虎、蛇都怕,你也是穷人出身,可惜你看不起他们,你压榨他们。轻视百姓,此为你的一错。”

“景山的商道向来是熹平国第一,数家店铺关门,商贩和百姓轮番求到你的别院,你觉得此事你不该管,你掌财经司,要让国库银钱增值,亦要让百姓商路亨通,而你在位期间,国库银钱经年不涨,百姓从商亦是难上加难。渎职怠职,此为你的二错。”

“星次台终究听命于陛下,你以为若无陛下授意,本星纪会来景山整顿商道。时局不清,此为你的三错。”

段款眼神涣散,脚步虚浮,倒也不至于摔在地上,他有他的尊严,因为他就是从地上站起来的,就算要上断头台,也要挺直腰板。

他抓着无力的大腿挺直之际,越钦的另一句话似冬风割面,令人心疼。

“段大人,得官休倚官之事,窃来的繁华终是南柯梦,春秋皆空,金银换主,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年,越钦看过太多倒台之人的神色,实在不想再看凋颓模样,他转过身:“来人,将段款押回燕都,交刑部惩处。”

段款很平静地跟着星次台的青甲卫走了出去,头顶天空被蔚蓝撑满,他想起了很多事,有欺辱下官、有拿着银钱挥霍无度、有围着美人袒肩露腹等等,却已然想不起上一次为百姓造福是何时。

亏得他听说庞珊做的事情时,还嗤笑许久,说什么给个一瓜两子,谁不会啊。

实则他连这一瓜两子都不想赏,他喜欢那种别人在他面前伏低做小的模样,喜欢去各个地方,那些地方官捧着他的时刻。

这一切都没有了。

越钦揉了揉额头,他发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要如何才能确保新换的这一批人日后不变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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