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鹿

少年约莫八九岁的稚气模样，一袭长发披散在左右肩头，乌黑的大眼看着闪亮，但只有靠近，才能观察出双眼中是毫无波澜的深邃与空洞。高高的鼻梁挺拔在清瘦白皙的面庞上，长得倒是清澈干净，只是毫无任何神情可言，哪怕方才为了救他舍命而出的大汉即将消逝，他依旧是一脸的死寂，仿佛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瓜葛。

前几日外出猎捕，作为部落的少首领，性情沉稳的姬云原本带的都是一些身手矫健的亲随。临出发之际，受其敬崇之人所托，他只好勉强将这个在部落中不受待见的“异类”一同带了出来。

一路上千防万防，生怕眼前死寂无声的少年给他捅出什么篓子，哪怕伏击白鹿时，就已让这呆滞少年避到一边去，没想到了最后关头，还是从滞愣少年这出了岔子。

年约十五六岁的姬云，早已是青年一代最为瞩目的狩猎好手，部落中人人对其称赞有加，一些年数比他大的青壮也是对其敬佩不已，甚至以能够与他组队狩猎为荣。

平日里，他带领的小队从未有过失手，每每出去捕猎，不光是满载而归，人员也从未有过重大的伤亡。

然而今日，他以往零伤亡的记录，彻底被眼前这个呆滞的少年终结。

姬云并没有纠结于被终结的记录，但看着少年一副事不关己、无动于衷的模样，难免有些气急败坏，心中一股怒火油然而生，双手不自觉攥起了少年胸膛上粗糙的麻衫，将他提了起来。怒道：“方才你为何不躲？”

少年没有回复，只是双眼淡漠看着怒气冲冲的姬云。

姬云再次感受少年无情的冷漠，不由自主地将手中的布麻攥紧了几分，但他似乎有着急迫的事务，并未与这冷漠少年多做计较，只是咬牙切齿怒斥道：“你这个蚩人！”便狠狠将少年甩在了一旁，急切向倒地的大汉快步走去。

“不可哭！”令人意外的是，姬云不是第一时间查看大汉的伤情，而是一脸严峻地对着杂毛少年厉声喝止。

闻言，奄奄一息的大汉醒觉般缓缓抬起了手，拍了拍杂毛少年后背，嗓音低沉地安慰道：“娃儿，不要哭……不能哭……”他的气息逐渐微弱，又是气若游丝般吞吐道：“我……们……一家，多……多亏了……弇兹，才能……才能苟延……至今，……也……也算报答……”大汉话没说完，便彻底没了气息。

杂毛少年立时嗷嚎大哭了起来，不及众人劝说，他一个踉跄起身，就要冲向冷漠少年。忽然，一道疾驰而来的身影突兀打断了他。

来人急色匆匆对姬云道：“不……不好……前方有……有凶兽来袭！”

“凶……凶兽！”姬云怔了一下，随即恍然道：“糟……糟了！是饕鬄！”

方才，他正是担忧杂毛少年的哭声会引来饕鬄，才要制止他哭泣，想不到饕鬄竟会来的这么快。部落中，有一个绝不可违背的铁律：外出狩猎之时，不管遇到任何情况，绝不可哭泣！

然而，今日却破了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