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十五年(820年),李怡来到唐长安快六年了,现在的他已经十岁出头,现在的他算半个长安人了,因为他长安话已说得很溜了,而且也很熟悉及习惯长安的生活,整个长安也逛过多遍,很熟悉长安的街市里坊了。
现在的他生活很简单,学习、吃饭、跟哥哥李宥瞎玩、睡觉,再无它事。
而在长安的这些年,外面世界确实发生不少事,但外面的世界及人与在长安乖乖当小学生的李怡没有多大关系。
即使是819年底柳宗元去世,也只是让李怡伤感了一小段时间而已,因为柳宗元与自己并没有什么交集,自己与他也只是一面之缘而已,但毕竟柳宗元是当代文学大家,李怡也学过他的《小石潭记》、《江雪》、《捕蛇者说》等,所以柳宗元去世还是让李怡有些伤感的,他还想着以后自己长大些能与这位大文豪多一些交流呢。
而在820年刚开始,这回就有一个与李怡息息相关的人去世了:宪宗皇帝李纯。
宪宗去世时也很年轻,看来这皇帝确实是个高风险的工种,但即使如此,想做这一工种的人还是趋之若鹜啊。
李怡那没见过几回的便宜老爸宪宗为什么这么年轻就去世了呢?宪宗之死在历史上也是一个充满争议和疑问的事件。
自元和十三年平定淮西之后,宪宗没有了内忧外患,他就开始考虑人生了。
是的,与唐朝先前的皇帝一样,没忧患之后的他开始考虑的是怎样享受他的人生,考虑着要永远地享受他的人生。对啊,做个只手遮天的皇帝这么好,谁不想一直做到永远?殊不知,这世上根本没有永恒的东西。
宪宗李纯虽然是真龙天子,不用像普通人那样白手起家,可他对金钱、权力、成功的渴望却丝毫不亚于普通人。他当上皇帝的时候,国库的钱不多,小金库的钱更少,而天下的藩镇又天天跟他叫板,所以他需要用钱来发动战争,然后通过战争来摆平藩镇,最后成就中兴大业。
如今李纯什么都有了,不缺钱,也巩固了权力,又建立了他自认的不世之功。那接下来自然就是要考虑怎样长命百岁,永享太平的问题了。
元和十三年平定淮西之后,李纯就喜欢上了道教的长生术,接着宠信了一名叫柳泌的方士,并让他住进兴唐观,专门为自己炼制长生不老丹药。
附后的日子里,兴唐观便日夜弥漫着浓重而神秘的药香,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柳泌每天往青铜炉里扔些什么东西,只知道每天都有许多丹药出炉,出炉后的丹药旋即被送进宫里。
见到长生不老丹药源源不断地送进宫来,宪宗如获至宝,每天准时服用。
自从宪宗每天吃上所谓的长生不老丹药后,很快,满朝百官就发现天子的气色越来越难看,脾气也是越来越暴躁。
起居舍人裴潾忍不住上疏说,“自从陛下有丹药之喜好后,各地推荐的方士越来越多,这些说大话、炫奇技的人都是哗众取宠、心术不正的人。陛下万万不可轻信他们的话,乱吃他们的药。而且这些方士练就金石之药酷热有毒,这可不是我们普通人的五脏六腑所能承受的。陛下如不信,可请这些方士先吃他们自己的药一年半载,看其效果即可知晓真伪。”
当时的宪宗吃药正吃得兴起,一见此上疏,勃然大怒,即刻把裴潾贬为江陵县令。
显然此时的李纯已经听不进任何有理智的声音了,而裴潾被贬后,百官也不敢再为此事批评宪宗了。
种种迹象显示,在元和十三年平定淮西之后,那个勉强算是励精图治、虚怀纳谏的宪宗李纯就已经死了,眼下在中和殿的只是一个眼色青黑、目光涣散、行为乖张、性情暴戾的中年男人,一个无心政事,而专心致志追求财货、享乐、幻想长生的昏庸君王。
宪宗李纯天天服食方士送来的长生丹药,丹中所含的铅汞之毒日复一日地渗入他的血管,侵入他的骨髓,最终在他身体内部燃起了一团暴戾而疯狂的火焰。服侍他的宦官、宫女稍有不慎就会被这团火焰无情吞噬。
世人说伴君如伴虎,这时候的宪宗确实就是一头嗜血的猛虎,残忍的屠夫。
宪宗目前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显然已是时日无多,他身边的宦官和宫女都知道,只是宪自己自己不知道而已。
当然了,朝中百官也不知道宪宗已经时日无多了,因为宪宗已经半个多月没有上朝了,百官看着空荡荡的龙椅,心里满是疑惑与不解,望向中和殿,心里不由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帝国估计最近要出大事了!
而群臣看着的大明宫中和殿,在他们眼里,这是唐朝帝国至高无上的地方了,因为这是李纯一辈子住的地方。
而在大明宫里的宦官、宫人的眼里,这座雍容华贵、富丽堂皇的天子寝殿却是一座阴森可怕的地狱-每天都有人活生生地走进去,而变成僵硬的尸体被抬出来。
被杀的宫人都是无辜的,那个残忍的杀手就是他们的天子-宪宗李纯。
为此,中和殿的宦官和女宫们每天惶惶不可终日,他们看见死亡的利剑就悬在自己头顶上,却毫无办法,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内待宦官陈弘志与其它宫人一样,日夜活在死亡的恐惧和绝望之中。每次轮到他值班时,他都会像其它宫人一样,跟其它同事说一下如果自己不能活着回来,该怎样处理他的后事。
轮到他值班时,他一踏入中和殿的大门,他都会全身战栗,手脚冰冻,恐惧不已。每次值班结束,他心里就会升起多活一天的庆幸,但这小庆幸不会持续多久,因为下一轮恐惧又准备开始了。
人们说,对死亡的恐惧比死亡本身要恐怖得多。
此时的陈弘志现在就是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除了眼生生地等着做下一个冤死鬼,自己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办法在哪?陈弘志急切想摆脱这种恐惧的绝境。
此时,另一个内常侍王守澄也有这种困境,也有想摆脱绝境的想法,陈弘志想摆脱绝境但没办法,而王守澄也是普通宦官一个,本来也是没办法的,但梁守谦教他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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