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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关内,除了找个住处关扬再无其他兴致,走了三四里仍离那灯火很远。难怪说望山跑死马,关内的繁盛也只是白天遥望的高楼一带,身边的平房怎么也走不出,连找一个小旅馆都很不现实。

关扬听到蝉鸣蛙叫,那样的密集告诉他离池塘很近,随夜之深,他听到砖瓦砌垒的声音,准确地说是红色烧砖的干涩声,每隔半分钟还能听到轻轻的一声咚。

他朝那个声音走去,走着走着刚刚的节奏突然不见了,关扬停下脚步,一两分钟后声音又起,他再一迈步,对方立时又歇了。就这样,关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内心满是好奇又有些许恐意。

这般你静我动、我动你静,关扬接近了一面白墙,趁着月色他看到墙面上写着一个奇大的“租”字,透着一股很重的烟熏味,凑近一看房字还没熏出来,像是柴火不够了,只有“户”和方字的上面一点。

“外地来的吧。”

一个提着罐瓶灯的矮个子突然出现,吓了关扬一跳,“我杭州来的,过关之后有点迷路,误打误撞走到这里,抱歉打扰了。”

“我就说嘛!走走停停好是吓人,有什么要帮忙吗?”

关扬很饿,但未及开口,对方已提灯向内,“讨口饭吃”是最不需要语言的。

“进来说话吧。”

关扬忽然有点明白边防证的意义了,起码是个没有案底的良人,不然这子夜陌生人,当地人恐怕不会这么搭理。

白墙内是一个小院,正中一条篾子铺成的小路,墙角堆着烧砖,青灰袋子发出淡淡的水泥氨臭。屋子里很是空旷,墙边可以看到家具搬走的痕迹,显眼的只有一张餐桌,上面铺着红牡丹桌布,半瓶珠江烧酒和几片发干的猪头肉摆在上面。

介绍之后,此人名叫朱小福,短发圆脸、浓眉大眼,虽只到关扬肩膀,但硕黑硕黑显得格外结实。有话说“初见之感七分准”,这朱小福笑容爽落、姿态松弛,给人一种莫名的亲和力。

像关扬这样的人,朱小福的内心几乎有一幅白描,天南地北的口音、薄厚不一的穿着、一问租房二问工厂,接触时他们有很强的自我保护。这种戒备不难理解,比很多人来到深圳更直观的,是大多数人第一次离开家乡,对很多地方的人来说打工是新鲜的词,尤其是务农的人,可以有选择地赚钱,让人将信将疑。

面对边角狼藉的屋子,朱小福自嘲笑道:“别人都是父母守家业、孩子外出闯,我家倒好颠倒了过来,我白天看稻晚上盖楼,实在没时间收拾。”

朱小福招呼关扬坐下,“你那个边防证还是得抓紧办,先从老家走手续,把材料给你邮递过来。这边出关查证就松了,找个人把你带出去,走几个部门就行了。”

关扬诧异抬头,朱小福浅笑直言,“有证入关的都走大路,怎么会闯到我们这村田里呢,这么晚了也没地方买吃的,这点猪头肉是早上的,要不凑合吃点?”

“多谢,多谢。”

见关扬吃得香,朱小福给他倒了半杯烧酒,关扬连头都没抬,像是噎住了借酒下顺一般喝得干干净净。朱小福瞧着这人,左手腕有明显的手表痕迹,领口的三角黑是常年穿衬衣的痕迹,手指修长不见茧子。同时发梢却有“蛇洞”的泥,如此迫不及待闯进关内,而又轻装简从。

一下子,关扬在朱小福的内心更具象了,人可以抹去各种藻饰,但抹不掉过往的痕迹。表情、体态、形意,那很微妙,却又非常准确。

“嗨,你进厂的事还没敲定吧?”

“实话说我中午才到深圳。”

“我六叔在招工,听说很缺人,这些天还去关外要给人家集体办边防证呢,那铁网有了不好、没有还不行,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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