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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三十多平的小屋子,位于深南大道东南三四里的田埂边上,里面一部电话、一张桌子、三把椅子,却是这一带小有名气的“人才市场”。

朱小福的六叔名叫朱国正,人如其名,枣色脸国字型,四十出头但显得很老成。关扬来到时,朱国正正在逐一安排了多个手下,人们都持着一叠登记表,分散到各个边防口,还有一些则前往各个电子厂做一些调研。

关扬正要自我介绍,电话忽然响起来,朱国正一脸无奈,“老刘,不是我说,正经电工谁出来打工呀,冒充的回头你又数落我,传开了还砸我招牌。”

“关外?你从关外找电工,还不如在关外办个厂呢,别说吹风机多士炉,你就是造编织袋肥皂盒都销路紧俏。在关内搞电器竞争太大了,就为了贪自家那点免费地皮,以后说不好划不划算呢。”

沟通不甚愉快,朱国正放下电话还不忘牢骚一句,“今天要电工明天要焊工,我是招苦力的,又不是开技校的!”

虽然有朱小福的引荐,但朱国正对关扬并无太多好感,朱小福本是朱家这一代的体面孩子,大学学的是建筑,投入到深圳轰轰烈烈的建筑事业才是家人对他的期待。哪成想朱小福一头扎进村里不出来了,动辄宣扬他对政策研究有多透彻,只要卡好时间就算不得违建,真应了那句“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他还扬言,关内的稻田鱼塘不需多久就要夷为平地、起了高楼,现在的房子多一平,以后的钞票高一摞。亲戚们觉得他魔怔了,和他细究起来不需多久倒是多久,是三年还是五载,朱小福答不出来憋一身气,性情竟也孤僻了起来,打那之后也就朱国正与他偶尔有联。

于是乎,关扬的出现就有了几分帮凶的味道,朱国正以要去一趟华强路北为由,不理会关扬便上了一辆三轮摩托,招呼几人抬上来一台机器,而后踹了几脚便要加油。

“朱老板,我略懂一点电工,不如我们路上聊?”

朱国正不以正眼瞧关扬,关扬忙步上前,“真佩服朱老板的手笔,没猜错的话,这台可是波峰电焊机?生产收音机的吧?这种型号国内不多见,荷兰货?”

见朱国正车把一顿,关扬立时跃上后车厢,三轮车很暴躁,每当关扬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不是轧过一个大坑就是滚上一个土包,叮叮当当一路不歇。关扬无意间扫到那台波峰电焊机的标签,一下子移不开眼睛了。

他猜得没错,这是一台荷兰货,而且是大牌子改型,这东西再加上信号源、晶体管示波器,就是双波段收音机的三大件。再一细看那些数据,这得是大规格流水线才配得起的机器。

不多时,三轮车平稳了,笔直宽阔的马路映入眼帘,再往前走景象越发“离奇”。关扬不觉得自己走在马路上,更像是行在广场上,这条路有一百多米之宽,两侧还有三十米宽的绿化带,直观点说它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宽。

这便是深南大道了。

是视觉上的颠覆,更是一种观念的破立。马路是为了交通方便,可是这一百多米宽,都够自行车摩托车办比赛了,也够十几辆汽车并着走,这不是浪费吗?很多人都有类似的不解,但也有人相信高瞻远瞩,并隐约间给人们一种信心,路越走越宽、越宽越好走。

接着关扬还看到了更为奇怪的一幕,如此寥廓的深南大道,却为一座大厦“受了点委屈”,顶部立着四个硕大的字——电子大厦。因为它的存在,让深南大道在这里仅有五十米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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