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午后的微芒电子,兄妹二人在一间办公室密议,兄长名叫金建锋、妹妹名叫金建萍,二人都是奔四的人了。
金建锋体态宽硕,三层下巴呼应着皮带收不住的肚子,满面油光戴着一副圆框眼镜。金建萍则甚是苗条,瓜子脸中分过耳短发,酒红色的夹克搭一双低膝靴子,给人一种颇为利落的气质。
“探得差不多了,电子集团新楼早则元旦迟则开春就会开业,但营业区只有一到三层,柜台区总计不会超过一千平。从各方申报来看,除了内地一百多家资质企业,还有十家港商,也就是说我们能在那里拿到的前店面积不会超过十平米。”
金建锋闻言若有所思,“前店的面积不用太争,有多少算多少,上面既然要整合,整个华强北都得洗牌,今后的前店大有所在。问题在于,这世上从来都是先有母公司再有子公司,电子工业部这是要把一群子公司组成新集团,约法调度少不了。真正要探的是这里面的路子,自愿加入自由退出,真的这么简单?”
金建萍皱眉道:“放出来的只有八个字,自营自销、联营代销,依我看这后四个字大有文章。”
“联营代销起码有两个目的,一是产方联合,失掉一部分自主权多家一起做产品线,二是产供销直接碰头,完全靠市场信息把握企业生产。”
“哥,这未必是件坏事,我们七八年来广州、八零年进深圳,一步步都是跟着政策来。我时常感觉这座城市的胃口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电子集团这张门票,不管什么条件我们都不应该犹豫。”
金建锋目光游移,最终落在茶几上的两个盒子上,金建萍的目光也随之而去,“你早就看见了吧。”
“是早就闻到了。”
说话间金建锋完全变了神色,从冰冷的生意事堕入冗乱的人情局,程度上就好像一个玩弹珠的孩子突然被喊去写作业,那般转变分外真实。
“不是他亲自来的吧。”
“他怎么会来呢,前两天我们去香港的时候,一个小电子厂的人放在前台的。不管怎样终归是他主动了一回,难不成想通了?释怀了?”
“不可能,他这辈子看人只分士农工商,我们放弃了他安排的大好前程,做了让他丢人一辈子的事,真希望他的观念能赶上时代的变化。对了,这电子厂的人什么来路问过了吗?”
“问了也不说太多,才来深圳创业不久,应该是那头有交情,这梅干仿不来。”
“多少年了不闻不问,这么看交情还不浅呢,派个人去和他对对,能帮就帮一把。”
阳光斜进了屋子,正打在那两盒梅干上,褶皱与果霜唤出来无尽往事。红头绳小花衣、捉知了啃梅子,奈何这样的景象一闪而逝,片刻之后便是狂风暴雨劈头盖脸,对着一幅写有“世家”的牌匾扼腕捶桌。
“建萍?”
“要不把小苏派去吧,他那些事真的一言难尽。”
金建锋不仅立时点头,还欠了一下屁股,“就这么安排,他真该换个环境了,别给他定时间,多给这个需要帮忙的小厂子上上心。”
当天下午,这个小苏便离开了微芒,提着一个编织袋、扛着一个编织袋,明明是去往八公里外的盛扬对接工作,却好像换了一座城市打工。
别看这小苏三十出头,他的从业履历,两倍岁数的人也未必及得上,如果不谈成果,他简直是电子行业的万金油。技术上他懂一些、行情上也懂一些,连外国语也懂一些,而且做事效率也很高、人情世故拎得起,本是家家都想挖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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