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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

晨雾中,两个精明干练的随从一左一右,骑马在前,两匹骏马拉着辆宽敞的马车在后,缓缓行进在山中道路上。一只漂亮的雀鸟时不时盘旋在车驾前面或后面,飞得累了,就停下来,车夫会拿出一点吃食喂它。雀鸟吃饱喝足后,会在它的窝里休息。不一会,从马车中走出一个中年男子,所饰衣物自然比不得中州首富端木升赢,但从他深邃的眼眸里,能看出沉稳和智慧。往车夫另一边的车辕走去,坐下,拿出埙,又转过头隔着帘帏望了望车里的人儿,而后将埙放在嘴边。悠悠埙音,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和轱辘的车轮声,一阵一阵,一缕一缕,回荡在空旷的小山村里。

早起的三五农夫,扛着锄头走进自家田地。在开启一天的劳碌前,宁谧的山村传来的悠悠的埙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这几年来,口口相传,百姓都知道,有一个被贬谪出盛都的大人,带了两个随从,一个车夫,坐着一驾宽敞的马车,周游在东霁的各个山村角落,每至一处,会与当地官员座谈一天,或亲自到田间地里头,或者市集走走问问。隔着晨雾,农夫们知道,云大人又在为大王巡视考察东霁的民生发展了。

过去几年间,东霁桓帝一鼓作气拿回济城、漫城,之后,为了显示东霁国威,桓帝多与周边诸侯国作战,胜败参半,于东霁而言,非但没有增强国力,非但没有让百姓过得更好,反而让很多寻常人家的儿郎死在了战场上。朝堂多数大臣屈于大王的威严,不敢多言。而云相,却敢于向大王劝谏,数次劝谏大王罢兵止戈,休养生息。一开始,大王听而不闻,后来,被劝谏得多了,自觉让整个军队都没了斗志,于是一怒之下,罢了云相职位。云相在东霁渐渐消失在百姓的视野中。一年前,伴随着绵而悠长的埙音响遍山村,响遍东霁的各个角落,百姓知道了有一个全国巡视的官员,然后,经人们不断打听,知晓了那就是曾被罢相的云敬梧。人们只知晓伴随他的是三个功夫极高,办事极利索的三个随从,还有一只漂亮的雀鸟。却不知他那大马车里有什么。

埙音渐渐消失,农夫知道云相已经走远了,他们这才迎着朝阳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洒下汗水,收获果实。

一年前,云敬梧自盛都出发,先是回到霁东首阳,祭拜过世的母亲和癸乙夫子。然后带着随从,驾着马车从东出发巡视,经过镇南关,经过西关,到了北境。这一年,他走遍了东霁大江南北,最后一站,到了桐城。

在崔城主的英明治理下,这里与数年前的灾荒模样截然不同。

车夫驾车到了桐城城墙下,对车里的大人说:“大人,我们到桐城了。”

“朔风朔雪可回来了?”车里的声音问,朔风朔雪便是云大人的两个护卫,此前他曾派他们去办事。

“尚未,大人可要等?”

“阿爹!”车里的云大人没出声,一个小姑娘糯糯撒娇的声音传来。

“不用,我们先进城。”

车夫领命重新驾车往里走,车里传来父女俩的对话。

“阿爹,我们这次可以见到舅舅吗?”

“心儿想见舅舅吗?”

“嗯!”

“阿爹也想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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