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念叨着，我们也没人提起这档子事，是他自己过不了这坎儿，而且，哪个正神的供品是一些血啊肉的。”
唐妙抹了一把嘴，眼神直直地看着那扇闭的门，撇了撇嘴，表情微妙，不知道是不是想起那天惨死的小狗。
“怕只怕成不了仙，反而现在，倒把自己害得没个人形。”
张成化用眼神示意妹妹别说话，唐妙一看就会意，把玉米杆藏进袖子，回头一看，娘端着一碗茶水，低着头正慢悠悠地走过来。
唐初芹只抬起黑眼圈的眼睛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收起眼里的愁容，脸上的皱纹因为失眠而更加深刻，头发也有些乱，估计是因为张悬，这几天也吃不下饭的原因。
唐初芹走到唐妙的旁边，伸出有些颤抖的手，轻轻出声:
“三日后是不是你二哥的生辰，到时候你多买些菜回来做菜吃。”
张成化点点头，怀里的张英毅连忙抓住他的衣服撒娇:“还要竹马儿！哥哥！还要竹马儿！”
“好，哥哥给你买竹马儿！”张成化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拍拍肩，“去跟妹妹玩儿，记得保护好妹妹！”
唐妙把沾了糯玉米的手在张英毅身上擦了擦，张英毅脸色猛的一变，看着袖子上一大片黏糊糊的浆糊又皱着脸哭了出来。
唐初芹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没再说话，转身缓缓走进房间里，关上门，没了动静。
夜里，张成化迷迷糊糊起来到茅坑解手，寂静的夜里除了水声，还混入了其他窸窸窣窣的声音，仔细一听好像是从张悬的房间里传来的。
张成化竖起耳朵，只听见下一秒，“吱呀”一声，是门打开的声音。
他连忙提上裤子，冲进院子里，却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摇摇晃晃地仿佛站不稳一般往大门走去，不像是爹的身形。
张成化也没想那么多，冲上去就想问个明白，谁知刚握住手腕，那皮包骨的触感让张成化头皮发麻。
一声“爹”刚出口，面前的人就猛地回过头，凹凸不平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竟然像极了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皮大耗子！
张成化心底猛地一跳，朦朦胧胧的睡意一下子醒了大半，他猛的撒开手，却听见面前的“黑皮大耗子”开口骂到:“兔崽子，快滚回去！”
张成化借着月光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从“黑皮耗子”中看出一点熟悉的眉眼，可能是因为没吃饭的原因，张悬变得比前几日更加瘦削，可肚子却鼓鼓囊囊，之前慈眉善目的脸如同焉了的球一般包裹着他的头骨，在阴森森的月光下显得更像一具干尸。
“爹？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张成化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张悬却并不在意，他不动声色地裹了裹身上漆黑的衣服，没再说话。
一股无比恶臭的腐味从张悬的身上飘来，不像是衣服上的味道，倒像是内里散发出来的尸体的味道。
张成化皱眉，“爹，你身上怎么也……这么臭？”
“你懂什么！这是供奉的仙气！”张悬突然瞪大眼睛甩开张成化的手，刚刚的质疑像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骨瘦如柴的身体竭尽全力嘶吼着。
“老子已经悟了！我的身体也在变得轻盈！很快就能成仙了！”张悬说着说着整个人兴奋地颤抖，嗓音也激动地有些撕裂，下一秒又像被扼住了喉咙，歪着头看着张成化，嘴角咧开一个大的有些夸张的笑容，用一种诡异的姿势站着，在漆黑的夜晚显得更加狰狞恐怖，张悬蠕动着嘴巴，一双被薄薄眼皮包裹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儿啊，好儿啊，你也一起跟爹修仙吧……”
“爹……你、我看你是着了魔了！”张成化的腿有些发软，明明一年前还是慈眉善目，笑着哄孩子的爹，就信了邪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滚！那就莫耽误老子！”张悬一下子变了脸色，又恢复到凶神恶煞的模样，他摇摇晃晃地去开门，却被张成化抓住门闩，“爹，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少管老子！”张成化看着张悬那瘦削的身材灵活地钻出大门，如一条黑皮的耗子，消失在黑洞洞的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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