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拂,檐角的铃铛叮叮作响。
何充幽幽睁开双眼,明晃的日光刺得他双目微痛,他伸手遮住。
阁楼只有四根立柱,没有窗棂,缓了缓神,何充再次向外望去,看见悠远的蓝天、漂浮的云朵。
那铃铛下面挂了黄色流苏,随风飘曳。
“醒了?醒了就过来喝杯茶吧!”
一道声音将何充唤起,他从凉席上坐起身,望见一老者;头发虽还乌黑,但是面部细纹明显,应该年逾五十了。
老者手捧一杯茶,吹了口氤氲热气,轻呷一口。
“是,是你救了我吗?”
“是,坐下来喝杯茶吧!”
何充勉强站起身,看见外面熟悉的广场,熟悉的建筑...这里是鼎器学宫。
他后拉椅子,委身落座。
“这里是鼎器学宫,那你是教员?”
老者放下茶杯,悠然一笑:“你可真没礼貌,我救了你,并且请你喝茶,理应得到一句感谢才是。”
“抱歉,忘记了这茬,非常感谢您,先生。”
老者摆摆手,“我是监正,不是先生。”
何充立马起身拱手作揖:“原来是监正大人,晚辈有眼不识泰山。”
监正挥手,示意他落座。
何充再次打量起这个老者,一身紫衫简朴无华、但料子高贵豪奢;穿惯褴褛衣衫的何充,一眼便看出,监正的衣服绝非普通货色。
其腰间左侧别了个酒壶,右侧挂有一块翡翠,不晓得纯装饰还是法器。
头发未白、胡须倒先有少许花白。
“有没有人教过你,这般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尤其是对长辈。”
闻言,何充快速收回目光,心道,不该在高手面前造次。
“晚辈失礼了。”
监正倒了一杯茶,亲手送到何充面前:“无碍,礼仪是可以学的。”
那就意味着,既然这次点拨了,那何充便失去了下次犯错的机会。
“尝一尝,老夫亲手烹制的龙井。”
龙井?其名倒是亲切。何充捧起茶杯,雪白瓷器上,纹有三只追逐的小猫、画风甚为可爱。
何充心中暗笑,这监正倒是有颗童心。
他吹了口热气,浅尝一口。
“好茶,香气扑鼻而来、口感清爽宜人、回甘悠长。”
监正粲然一笑,“你这小子倒是会夸,比那群老家伙强多了。”
“好了,一边吃茶、一边给我讲讲,怎么回事?”
何充收敛表情,斟酌着说道:
“我那日,额,九月四那天下午,将我打造的一些零散器具,带去清水路的店铺售卖。返程时,恰好遇东门骚乱,我便上前一观。”
“多的不知晓,但人群疯狂从东门涌入,我便知城外出了事故。本来我也想就此返回,不再多事。但恰好看见地上有一精致玉盒,看似价值不菲,众人纷纷逃散,无人关切,那玉盒就静静躺在地上。”
“我就捡了回来,回到精舍后,发现玉盒内有一红色血核,难以看出何物。但那血核却始终吸引我吞服,最终不抵诱惑、我就吞了下去,后来就晕了。”
监正又呷了口茶,“为何去清水路卖?”
“我常变换售卖地点,争取找到出价最高的店家。”何充斟酌两秒,补充道:“不过业林之大,晚辈至今也未能走遍所有店家。”
监正未予置评,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可知珍宝坊的李掌柜死于东门事故中?未落妖腹、却被践踏致死,真是让人唏嘘。”
何充一愣,李掌柜死了?
首先,他对天发誓,他只想抢夺玉盒,绝无杀人之心;
其次,他对李掌柜的死表示很开心。
“李掌柜至死,手中还抱有一木盒,你可知木盒内放有何物?”
何充摇头。
“一支银花小箭。”监正说罢,看了眼何充。
“有什么想说的吗?”
何充再次摇头,并表示此刻已汗流浃背。
监正放下茶杯,笑道:“少给老夫扯犊子了,你先前晚上翻阅宫墙外出时,老夫都看到了。”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银花大盗,是你对吧?”
果然,在高手面前、他一个菜鸡的隐藏毫无价值。
何充点头,他小作思考,决定先道个歉:“请监正大人恕罪,晚辈并非有意隐藏;只是此事并不好说出口...”
监正捋着胡须,眯起眼来直盯何充,“你如何得知,那颗血核的事?”
啊这...你的问题可不可以不要如此尖锐。
何充表示他想现在直接晕倒在地。
他想说点话缓解尴尬,但不晓得说什么,忽觉口渴,就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我...其实是无意间得知。”
“监正您也知道,没有血脉的话,在学宫内会被歧视、低人一等,所以我就一时起了歹心...”
老头呵呵一笑,“我信你个鬼。”
不顾何充的一脸尴尬,他旋即说道:
“我可以不过问背后缘由,但允许我再问几个其他问题,你可知李掌柜背后的势力?”
何充舔了舔嘴唇,不确定地说:“城南韩著、韩老爷?”
监正摇头,“非也,李掌柜名义上效忠于韩家,但并非如此。”
“那学生便不知道了。”
“你可听闻占星教?”
占星教?那是什么势力?不管大还是小,又岂是他一个蝼蚁能得知?
何充摇头,“晚辈不知。”
与监正交谈的感受就是,一路摇头,因为无知而不知所措。
不过这也在监正预料之内,他淡然科普道:
“占星教是遍布大陆的一个邪教组织。无人知晓他们起源于何时,起初该组织行事极为隐秘,即便偶尔出手,也将痕迹抹得一干二净;这一来二去过去许多年,竟无人察觉。”
“后来占星教逐渐浮出水面,可一走进人们视野,便发现它已呈燎原之势,在大陆上遍地开花、无孔不入。”
“这些家伙极为可恶、”说到这,监正摇摇头,“他们掌握着夺人血脉的秘法,四处抢夺强大血脉;所有人对此都恨得牙痒痒;可偏偏这群狗东西又躲得快,讨伐之声虽浩荡,但却成效不大。”
“来来回回,人们也疲惫了。可占星教却依旧活跃在大陆各处。”
“若我所猜不错,你服食的那颗血核,便是占星教抢夺来的血脉;只是没想到被你截胡。”
何充讪笑,不知说什么的他,只是摸摸后脑,在那干笑。
监正发问:“你可知我的用意?”
何充沉吟片刻,“监正是想点拨晚辈,提醒学生自己目前的敌人是谁,以保全学生。”
监正满意点头,“孺子可教。”,说完,他旋即一笑,“从你独自策划了这一切开始,我就应知晓,你是个聪明孩子。”
“不过该提醒的我还是要提醒,占星教不简单。”监正面色严肃,“你的敌人非常强大,一旦被发现,你极有可能面临再次被抢夺血脉的下场,最终只剩一具干尸。”
“哪怕是我,也只能说待在内城是安全的;若是换个荒郊野外,怕是我也会被抢了血脉。”
“所以,你还须收敛自身,就当自己是个无血脉的人。”
话说到如此地步,何充不得不重视这个占星教了。
这个组织暗中经营多年,怕是早已树大根深,最好的方案就是躲着,不让其发觉异常。
监正所言极是。
“不过,抢来的血脉也有缺陷。正常血脉,是家族流传,父传子、或者母传子;然而抢来的血脉不同,他不可遗传,这倒是让我们这些人宽慰不少。”
何充点点头,遗传是按基因,若只换血,不换基因,便达不到遗传效果。
“晚辈明白,晚辈定会明哲保身。”
监正点头。
“敢问大人,晚辈昏迷多久了?”
何充突然想起来,自己虽然醒了,但还不知时日;光看阁楼外青天白日,与往时无异,但不知星移物换,又走了几个日月。
“两日了。”监正淡淡道。
“那今日,是九月七?”
“算的还挺快嘛!”
何充讪笑,“两日而已,还不至于算不过来。”
“你可有其他安排?”
何充立马否认,“没,学生没有安排。”
“那便好。我正好给你洗髓。”老头将茶杯再次放下,仿佛有了正事要做。
“洗髓?”何充不解,这洗髓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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