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缘二人并未原路返回,出了平城街,直走进入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是内城主干道,宽愈三十丈,立于道路一侧,都看不清对侧的人,气派至极;何充早年来过两三次,如今见了,也是惊叹连连。
“这才是皇城气派!”他叹道,和尚微微点头,眸子不住打量左右。
“哎?那块巨碑何物?”何充未走出多远,突然发现朱雀大街上立有一石碑,高约十丈,简直和这大街本身一样气派。
缘素道:“那便是高蒙的人杰榜,多少豪杰少年争破头想上的地儿。”
何充疑惑地瞥他一眼,干脆走上前去。
先前来此,从未来过这段路,故他不知晓有此碑。
他行至碑下,仰首望去,从石碑顶端,一行行、三两字,数下来足有百人。
“这就是高蒙的天才?”
缘素点头,“年龄不足25者可上榜,靠实力排序。”
“若是有未上榜者,可主动请缨,挑战榜上之人;若成,则榜上留名;即便同在榜上,下位者也可挑战上位者。”
何充略微点头,又再次从榜首开始打量,“栾释道...顾九川...伏少坤...”
伏少坤?
这家伙也上榜了?就他还能排到第三?
“嘶~人不可貌相啊!”何充心里默叹一声。
“这些个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他哂笑道,故作无知。其实也差不多,除了伏少坤,他真的一个都不晓得。
缘素也同样仰首看去,听了何充的话,淡淡点头,“你不自然不晓得,像那榜上前排,俱是高官大户,都是在这内城里赫赫有名的人家。”
“就比如排在榜首的栾释道,栾公子,其父,乃当今左相大人,位及顶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般家世,可并非旁人羡慕得来的。”
“排在第五的宣公子也极为盛名,宣家不比前四家势大,在朝中也只能算略有地位。但宣家出了个麒麟子,天赋异禀,又拜了右相为师,如今实力已不可小觑。”
何充看向石碑上方,排在第五的名字:宣弄明。
他自然不晓得宣家何人,只是略微点点头。
缘素补充道,“现如今前五人一骑绝尘,与第六名差距颇大,故此五人又被城里人称为‘五虎’。”
“五虎?那看来真是实力非凡。”何充随意评价一句,反正他都不认识,“你这和尚倒是知道不少,我本以为你除了念经,啥都不会。”
“这些都是业林茶余饭后的经典谈资,城内怕是已经无人不晓。你从外来,不晓得这些也正常。”
何充看了眼榜单,又道,“这些修士纳入世俗,得高官、食厚禄;那岂不是强者恒强?这方世界可真不公平。”
缘素竖起左手,“阿弥陀佛,俗尘之事皆为纷扰,唯有探寻心道、摆脱俗世,才能得以超脱。我佛会指引世人走向极乐。”
何充白了他一眼,“得,你可打住。我们回去吧!”
“香香姑娘已经回了舅家,我们也该回去了。”
缘素对此颇为欣喜,“香香姑娘与舅舅亲近,从申姑娘的反应便可看出来;我们这回,也算是积了功德。”
何充笑道,“这是我的功德,可不是你的。我教你去敲门你都不愿,还功德?”
缘素唰地脸红。
“况且,我可不认为申家对香香姑娘好。”
缘素不明,“怎么说?”
何充沉吟道,“按理说,申老爷常年不见其姐,可见关系并不亲密。”
“许是经商太忙,未得闲。”缘素摇摇头。
“即便如此,我们再推。”何充继续说道,“子娇姑娘也不过及笄的年纪,她上次见香香姑娘何时?许是十岁?九岁?”
“这年纪的孩子最是变化大,相貌年年不同,可她却一眼认出香香姑娘,仿佛二人常见面一般,你觉得正常?”
缘素拿捏不准,“毕竟是她亲人,也许二人儿时亲昵,即便分隔几年,也不影响感情。”
何充摇头,未再多言,但他可不认为二人儿时有亲昵的机会。
二人一路晃荡,回到太清观附近。
刚步入观前街道,何充便立马感到被窥伺,如同上次一般,仿佛一双眼睛始终躲在暗处盯着他。
他故作自然地瞧了瞧左右,此时街上人多,来往不绝,丝毫看不出何人有异。
“咦?”缘素惊疑一声,“怎会有这么多人?”
顺着和尚目光看去,何充望见太清观门庭若市,邻里穿着布衣,在那东张西望,一会摸摸门板,一会向内张望,聊得很欢。
和尚道士对视一眼,皆是满满疑惑。
这太清观内可是有何奇物?竟引得这许多人纷纷驻足侧目。
何充略作停顿,便道:“既然是我的道观,那自然由我出面。”
他快步上前,轻轻拨开人群,大声道,“无量天尊。诸位施主,到在下的观内内,可是求卜问卦?还是拜神烧香?”
他走至门前,向内匆匆瞥了一眼,确认没有任何奇观,这才松了口气。
这群人就像看杂耍一般,目光在何充身上游离不停。
“你就是太清观的小道士?”有人问道。
何充浅笑,“这是自然,如今这太清观,又重新开张,诸位若是需求卜,尽可来找小道我。”
又有人摸着新换的崭新门框,问道:“这门应该很贵吧?”
“额,还好。”何充笑而不语,不是很明白现下状况。
这群人又叽叽喳喳几句,突然有人问道:“道士,真是神捕司的田大人重建了太清观?”
这一问,众人纷纷侧目过来,等待答案。
何充心中也大致料出了事情原委。许是中午田大人来过,让这帮人产生了误会。
这田大人嘛,和太清观自然是并无太多关系,何充琢磨着答道:
“田大人和小道略有往来,田大人不喜旁人多问他的事迹,诸位还是莫要多问。不过大家若是想来此求签问卦,小道自然是欢迎的。”
“那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这,自然可以。不过观内目前还未修补好,不似门框这般新,怕是并不好看。”
“无碍,我们就逛一圈。”
“可。”何充说罢,便开了锁,“太清观自然是欢迎诸位。”
众人一哄而散,何充招招手,才带着躲在后头的缘素进了大殿。
望着院内众人,何充笑道,“我们怕是得买点香火了,要不然,这些个人以后来拜神,岂不是连香都没有。”
缘素呢喃,“也是好事,就可惜这业林城差了几座寺庙。”
这厮哪壶不开提哪壶,何充也懒得理他,他忽然瞥见大殿门后的一块墙皮,整个坍塌一大块。
这房屋本就老旧,他可以理解,但先前可未有这般脱落,“这是怎么回事?”
缘素“哦”了一声,“这是那个叫忘生的孩子扣的,你先前在侧殿接待了杜捕头和田大人,那孩子就在此处扣墙皮。待我发现时,已经晚了。”
何充又叹口气,改日算算工钱,干脆把这太清观整个翻修一遍。
这时,大殿门前探出一个妇人,约莫四旬年纪,面上多有细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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