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到了深秋季节,鲁西北大平原上往日那繁忙的景象不见了,大地里除了枯草败叶、匍匐在地面上的越冬小麦和几个稀少的行人,到处都一片寂静,漫长的农闲季节也就此开始了。
干旱一直都是困扰鲁西北农业生产的发展的关键因素,是农民最犯愁也最无可无奈的事。在没有成立合作社之前,一旦遭遇旱灾,只能祈求老天爷、龙王爷开恩下一场透雨。如果老天下雨还有点希望,如果不下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庄稼一天天枯萎甚至旱死。过去,虽然也集资打过井,但是,都是吃水井,没有打过一口灌溉用的井。不是不想打井,是因为谁家都不愿意把井打在自家地里,没打井的地井。合作社成立以后,很多事情都好办多了,尤其是打井,方便多了。深秋季节虽然天气很冷,却是打井的最有利的时机,各村都相继开始打防旱用的井了,经过商量,城关村也决定打几眼灌溉用的井。
金县虽然是平原地区,但是地质情况却很复杂,用老百姓的话说一步三换土。相隔几尺远,土质就两个样不说,有的地方还有暗河和流沙。水质也不一样,在城关村西面有两口井,虽然相距不过五六米远,但是,一口井里的水是甜的,而另一口井里的水则是苦的,足见地下结构之复杂。
打井不仅是一个重体力活,而且也很遭罪。到了深秋和初冬时节,尤其是刮西北风的时候,常常达到寒风刺骨的程度,井下比地表面更冷。尤其是快要打出水来的时候,冒出来的泥沙和水有半米深。因为没有雨靴,井下的人都只能光着双腿和双脚都泡在冰凉冰凉的水里。上身防水的东西也只不过是一块油布,当装着泥沙的柳筐升到人的头顶以上的时候,漏下来的沙子和水全都落到了人的头上身上,全身都湿的透透的,个个都变成了落汤鸡,寒气直往骨头里钻,不管你体格有多健壮,都冻得浑身如筛糠一般打哆嗦,在下面干一会儿就得上来烤烤火,等暖和透了再下去。
劳动环境不好倒也能忍受,让人提心吊胆的是,往往处于死亡的边沿。那时候打井,都是先挖到一定深度后然后再砌砖,砌好了以后再继续往下挖,当井壁沉到一定程度后在砌砖,直到打出水来为止。活看上去似乎并不难,但是,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干得了的。往下挖的时候,必须保持井壁下沉时均衡一致。如果下沉不一致,井壁就会出现裂缝而倾斜,甚至倒塌。出现裂缝或者倾斜,对人的威胁还不是太大,采取措施还来得及。最危险的时候是接近地下水源的时候,如果仅仅是土质松软,对具有丰富经验的人来说,还是能保证整个井壁同时均匀地下沉的。但是,当遇上流沙的时候,由于地下水的压力很大,地下水在往上冒的时候会同时把沙子带上来,井壁四周的下面瞬间就会出现一个洞,如果洞小,井壁只是倾斜或者出现裂纹,塌不了。如果洞太大了,井壁瞬间就会倒塌。由于猝不及防,被砸伤算是幸运的,被活活地埋在井下虽然不常见,但是,也不止一次的发生过。因此,即使给双倍的工分,也没有人愿意到井下干活。
这天,井已经打下去两丈多深了,已经开始渗水了。就在这时候,井壁出现了裂缝,并有轻微的倾斜。井下的人都急忙上来了。很多社员看了以后,都皱着眉头不声不响地跑到一边坐着去了,有些人悄悄地走了。张忠良格外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井壁的裂缝,觉得不能再继续往下打了。
“杨社长,俺仔细看了看,如果仅仅井壁出现了裂缝倒也问题不大,关键是整个井已经开始倾斜了,说明下面的土质发生了变化,到底是什么情况,虽然说不太准确,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和这一代底下的土质情况,下面极有可能有流沙,人命关天,依俺看还是算了吧,不能再继续往下打了,换个地方重新打吧。”张忠良对杨占全说。
“井的四壁虽然有裂缝也有点轻微的倾斜,但是,并不严重。出现这种问题的原因很多,哪能断定下面就是流沙或者暗河呢?如果因为这点事就放弃了,这么多人费劲巴拉地干了这么多天了,不是白干了吗!别不珍惜社员们的劳动,把针鼻大的事说的比笸箩还大!俺看没啥问题,应该接着干!”钱有利侃侃而谈。
“钱有利,俺不是不珍惜社员们的劳动,俺珍惜的是社员的生命!什么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种情况过去也不是没有出现过,麻皮大意会铸成大错的!”
“你总是大惊小怪!找几个有经验的人下去,改变一下挖土的方法,就可以把倾斜的井壁纠正过来!为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不顾九千九百九十九,岂有此理!”
“杨社长,扔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也比砸伤了人或者砸死人强,千万不能冒险!”
“张主席,你多虑了。我觉得钱会计说得有道理,不一定会出问题,接着干,看看再说。”
杨占全没有理会张忠良的忠告,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几个有打井经验的人都不见了,他知道他们为什么走了,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在城关村,虽然会打井的人并不少,但是,李文翰不仅每次打井都要下井,而且下井的次数也最多。前几天,他一直在井下干活,这两天感冒发烧了,赵金芳劝他歇两天,可他并不在意,说越是歇着越不爱好,喝碗姜汤,干干活出出汗就好了。所以,按照老习惯喝了两次姜汤依然坚持干活,不过,在井上干活没有下井。井下出现问题以后,别人趁休息的时都偷偷躲开了,他没有走,和往常一样坐在一边和几个社员唠嗑。钱有利一看李文翰还在,又打起了李文翰的主意。
“谁说能下井的人都走了,李文翰不是还在吗,让他下去好了!”
“他着凉了在发烧,没病的都不下井,让一个有病的人下井,大伙该说我鞭打快牛不通情达理了。”杨占全有所顾虑。
“鞭打快牛,这和鞭打快牛扯得上吗!他这几天不是天天都在干活吗,有什么病,有啥不通情达理的!再说了,都吃五谷杂粮,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你也不下去他也不下去,难道到其他合作社雇人来干不成!”
“钱会计、张主席,咱们到那面说话去。”杨占全说。
“干嘛到那面说去!这又不是什么私弊事,干吗偷偷摸摸的!”
“你说话跟大喇叭似的,说的那些话又根本不在理,,文翰是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越来硬的他越不怕你,跟你干起来,你能把他咋地!别说李文翰听见了对你不满,社员听见了,谁能同意你的意见的?不群起而攻击就算便宜你了!你可以不在乎,我是社长,不能不在乎!走,到社员远一点的地方去说话。”
三个人走到离社员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后,钱有利依然喋喋不休大喊大叫。
“俺不就是说话声音大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俺天生就这个样,改不了了!俺就纳闷了,你的胆子咋越来越小了!就算有人不满意,难道听蝲蛄叫就不种黄豆了!咱是在安排生产,不是老娘们偷汉子,有啥好怕的!不管让谁干都必须服从分配,让干啥就必须干啥、让咋干就得咋干,决不允许挑挑拣拣,好干的活都抢着干,不好干就都躲得远远的,拿领导的话当狗放屁,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就不听,领导不就成了庙里的泥胎摆设了吗!不就乱了套了吗!你不能跟老娘一样,不是前怕狼后怕虎就是磨磨唧唧,哪有社长的样子!”
“什么前怕狼后怕虎,跟老娘一样?你说话能不能正经点,别把谁都不当回事!”杨占全不乐意了。
“俺不是拿你不当回事!别的合作社的社长都权威十足,腰杆挺得溜直溜直的,吐口吐沫都是钉!你以为你那样做社员就服你了?社员就拥护你了?你咋比小孩子还天真呢!社员们不但不说你好,还得嘲笑你像老和尚的帽子一样——软塌塌的!”
“钱会计,不管什么事,你不是信口开河就是张冠李戴风马牛不相及地胡咧咧!你可以不计后果,但是,社长和管委会不能不计后果!一旦出了事,领导也好社里也好是要负责任的!俺不是怕担责任,担责任也要看担什么样的责任!拿社员的性命当儿戏去冒险,这样的责任谁也担不起!杨社长,俺不同意继续干下去,也不赞成让李文翰下井!不能一遇到危险的事困难的事就让李文翰上,不公道!”
“张忠良,除非俺不说话,只要俺一说话,你非往歪里揣摩俺不可,你咋对俺有这么大的成见呢!你不和俺钱有利拧着干心里不舒服呢,还是怕你把你当哑巴卖了!”
“钱有利,俺确实对你有成见,成见就是你唯我独尊,从来不尊重别人!钱有利,一片云彩也好一只鸟也好,尽管它在天上,只要它从面前飞过,就会留下影子。一个人也一样,不管干什么事也都会留下影子,那影子不在天上也不在地下,而是在社员心里!钱有利,你如果想给大家留下一个好念想儿,无论干啥都要把心放正了,心不正做不出正经事来!”
“什么云啊鸟啊,俺问你,俺的心咋不正了?俺这么做,本来是为合作社和社员的利益着想,你偏歪曲俺,说俺心不正!张忠良,不是俺心不正,而是你的心不正!俺只问你一句话,社员们辛辛苦苦地干了这么多天了,就凭你一句话说不能干就不能干了?难道别人的意见都是错的,唯独你的意见是对的?你口口声声说负责任,其实,一遇到事,你就怕担责任躲得远远的!再不就说好话送人情落好人,把别人出卖了!张主席,你是贫协主席,城关村的老干部,尽管你的嘴比别人的大,那也不能把方的说成圆的把圆的说成方的,随便污蔑人攻击人!”
“钱有利,你说的这些胡编乱造弯曲事实的话,有人相信吗!钱有利,城关村会打井的并不只有李文翰一个人,而且李文翰还在闹病,你为什么非让他下井不可!钱有利,你总觉得自己做事有理有据滴水不漏,其实,你的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你再能巧辩,也掩不住你的用心!”
“会打井的是不只有李文翰一个人,但是别人都不在怎么办?至于感冒了,难道到井下就能死了吗?俺为什么让李文翰下井原因太简单了,他是红旗手,是人们学习的榜样,应该起模范带头作用,让大伙看看红旗手的觉悟,难道他不应该下井吗!”
“钱有利,你说的是正当的理由吗?钱有利,李文翰是一个硬汉子,你以为他不敢和你以死相拼吗?你错了,李文翰尽管哥一个,但是,就算你哥几个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也足以置你于死地!何况,他不会永远孤身一人,未来他们家什么样,你们家什么样,还用俺告诉你吗!”
“钱有利,你说的是正当的理由?钱有利,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李文翰是一个硬汉子不是兔子!你以为他不敢和你以死相拼,即使拼也拼不过你们钱家!钱有利你错了,李文翰尽管哥一个,但是,不仅足以致你于死地,就算你哥几个以上,也不是李文翰的对手!何况,李文翰眼下是孤身一人,但是,他能永远孤身一人吗!未来他是什么样的情况,你又是什么样的情况,还用俺告诉你吗!”
“张忠良,嘴是你的,你爱咋说就咋说!俺过去一直想不明白,你为啥总挑俺钱有利的毛病!为啥俺说啥都不对你的心思!现在俺想明白了,你无非两个目的:一是树立自己的威信,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讨好李文翰等人,拉拢那些看不清你的真面目的社员,把杨社长拱下去,自己重新回到领导岗位上来,像土改时那样,发号施令;二是,由于俺钱有利妨碍你实施你的阴魔鬼计,打乱了你夺权的计划,所以你把俺视为眼中钉和绊脚石,想方设法地把俺整下去,为达到自己的目的铺平道路!张忠良,想把俺钱有利整趴下的人还没出生呢!你尽管整好了,俺钱有利过去不怕你,现在依然不怕你!张忠良,不要再张牙舞爪的了!要想把俺整垮了,只能等到下一辈子了!不过,如果投错了胎,恐怕还赶不上现在呢!至于李文翰,从上一辈子到现在,他李文翰把俺钱家咋地了?俺钱家是他想整垮就能整垮的吗!他永远不会有你所说的那一天!他永远不会有你所说的那一天!”
“钱有利,你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泼皮、无赖、祸害!你下胡不倒俺张忠良!也吓唬不到城关村的社员!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一个小小的蚂蚱,再蹦跶也改变了共产党的天下!”张忠良不想再和钱有利说话了,对杨占全说道:“杨社长,千万不能冒险!损失点工分不算啥,一旦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还是换个地方重新打吧!”
“你说得轻巧,那是一点工分的事吗?咱城关村啥事落在别人后面过?现在各个公社都在打井,如果咱们城关村的第一口井就弄砸了,人家会咋看咱们?你是贫协主席,既不丢人也损失不了啥,可杨社长呢,人家会咋看他咋说他!一旦杨社长在群众和上级心目中威信扫地,他这个社长还能保得住吗!不过,这是正是你最想看到的,你根本不在乎杨社长的微信和声誉,巴不能得出事呢!再说了,让你这么一说谁还敢下去?杨社长还咋下决定?你这不是故意扰乱军心和干扰杨社长的决心吗!你张嘴就是什么原则,闭嘴就是这群众那群众,再不就是什么光明正大,你这是拉大旗作虎皮,包着自己去吓唬别人!拿关心群众做幌子干涉社长的工作!张主席,你是副社长,不是社长,不能不知道谁服从谁,你想当城关村合作社的婆婆可以,但也不能抬高自己贬低别人吧!”
“钱有利,俺张忠良心正、行得正,不是你钱有利能歪曲了的,也不是你钱有利想打倒就能打倒的,比枉费心机了!”张忠良知道自己说啥都于事无补了,但是他不得不最后再提醒一下杨占全:“杨社长,别人可以置身事外,俺张忠良是共产党员,俺虽然没有决定权,但是,俺不能置若罔闻!希望你明辨是非,不要做出错误的选择!何去何从你决定吧!”
本来张忠良的意见就不符合杨占全的心意,经钱有利一巧辩和挑拨,杨占全的心里立刻涌上来一股不满和怒气。认为张忠良确实不把他这个社长放在眼里,把自己当作诸葛亮和婆婆,把我杨占全当成阿斗、儿媳妇,到处指手画脚,啥事都得听你的,弄得我缩手缩脚伸不开腰。你是一块地地道道的顽固不化的绊脚石,令人讨厌憎恨!你虽然是个副社长,如果不好自为之再干扰我的工作,我杨占全不会再迁就你。
“张主席,钱会计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才刚刚渗出点水来,井壁虽然有些倾斜和裂缝,但是不大,不一定是暗河和流沙造成的,问题还没有那么严重,不能让社员的汗水白流,我的意见接着干!”
“杨社长,千万不能干没把握的事!这样吧,把其他管委会的成员和有经验的社员都找来,听听他们的意见,然后再做决定。”
“张主席,你说话咋出尔反尔呢?你刚才还让他何去何从自己决定呢,杨社长定了,你又出来阻挡,你到底想干啥啊?难道杨社长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主?你还让不让杨社长干工作了!看来,你当不上社长不会善罢甘休的,杨社长,你把社长让给他好了,何必遭这个罪呢!”钱有利趁机又挑拨道。
“张主席,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你一会儿这样一会儿又那样,想方设法地让我按照你的意见办,你也太固执了,固执的不近情理了!”杨占全不耐烦了。
杨占全不想再搭理张忠良,独自找李文翰去了。
“老李,其他几个有打井经验的人都不在,只好让你下井了。”杨占全对李文翰说。
几乎所有的社员都认为不能再接着干了,一听不仅接着干,而且不让没病没灾的人下井,却要让正在闹病的李文翰下井,都觉着不但不近人情,是明目张胆的欺负人。赵金芳更没想到杨占全会这么做,虽然知道是咋回事,但是,也不好发火。
“杨社长,他着凉了正在发烧,井下那么冷,两条腿都泡在水里不说,浑身也都被水淋透了直往下流水,没病的人下去都受不了,他能受得了吗?等他好了再下井,这次就别让他下井了。”赵金芳说。
“你看看,会打井的人都走了,如果他不下去就得停工,如果不及时处理,井就有可能报废了。如果报废了,损失可就大了,你总不能看着社员的汗就这样白流了吧!”
“杨社长,俺也不希望社员的汗白流,但是,并不是离了俺孩子他爹井就打不了了。会打井的人是都走了,是因为啥走的,他们之所以都走了自有他们走的原因,俺不能随便乱说。他不下去就得停工,井就报废了,只好让他下去了,能说得过去吗?”
“说不过去?那你说咋办!”
“杨社长,让俺说咋办,你是社长,俺是一个社员,不是合作社管委会的领导,你没有办法,让俺说怎么办,你这不是刁难俺吗!你的意思如果俺拿不出办法来,只能让俺孩子他爹下井了!县官还不差病人呢,你能不知道怎么办嘛!”
“赵金芳,让李文翰下井,又不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去送死,你为什么就是不同意?你明明是不服从领导拖后腿,还说我刁难你,让俺背上一个不负责任、不关心社员疾苦的名声,你的城府可够深的!我不和你计较,希望你不要光考虑自己的得失,也得替社里想一想!”
“俺是应该替社里想一想,可俺总不能连俺孩子他爹的生死都不管吧!让俺替社里想想,你为什么不替俺全家想想!过去打井的时候,俺孩子他爹哪一次没有下井?俺哪次反对过?不让没病的人下井让有病的人下井,俺不同意就是拖后腿,让大伙说说,普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赵金芳,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闹病的!谁没有头疼脑热的时候?如果有点病就推三阻四的挑肥拣瘦,生产还能搞下去吗!现在只有李文翰在场,他不下去谁下去!”
“你的意思,俺孩子他爹没有走是自找的了?你还讲不讲理了!你们不是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走了?不就是因为有危险才走的吗!既然有危险,为什么还要继续打下去?再说了,总不能一遇到别人不愿意干的事,非逼着俺孩子他爹去干吧!杨队长,说话办事得讲理!处理问题要一碗水端平了一视同仁!”
“赵金芳,我现在刚弄明白你问什么不同意李文翰下井,不是因为他有病,而是对出民工的事不满!处理问题要一碗水端平了一视同仁,如果都像你似的这么说,只要不和自己的心意就是一碗水没端平,就不是一视同仁,谁还敢当这样的社长!”
“杨社长,俺赵金芳虽然是个家庭妇女,但是俺明人不做暗事也不说假话,俺对你处理出民工那件事的态度是有意见,至于为什么你心里清楚,到底谁对谁错你也不是明白,能让俺没有想法吗!俺的想法不对吗!说到因为有危险害怕出事,你问问所有在座的妇女——包括你老婆,在这种情况下,谁愿意让自己的丈夫下井!杨社长,俺真不明白,你为啥光盯着俺们两口子不放?你是不是因为民工的那件事,对俺还耿耿于怀!”
“赵金芳,你这是强词夺理胡搅蛮缠!”杨占全黔驴技穷怒吼道。
李文翰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
“杨社长,俺真不明白,不管什么事,也不管俺处在什么情况吓,当你指使不动别人的时候,就逼着俺李文翰去干!现在打井出了问题,没人下井,你又逼着俺下井,你把俺当成什么人了,你为什么这么办?俺到底和你有什么冤仇!你不是不知道会打井的人为什么都走了,是因为他们没有觉悟吗?是为了给你出难题,看你的笑话吗?不是!他们之所以走,是因为如果继续打下去,不仅保不住井,还有可能出现更危险的事情,应该放弃!同时他们也知道,无论是什么情况,别人的意见你都听不进去,唯独钱有利的话对你的心思,你言听计从。不管眼下的情况多么危险,也不管谁有不同的意见都没有用,你只听钱有利的,只好走了!”
“什么我只听钱有利的,你是耸人听闻!其实不是有危险,实际是怕死!”
“人命关天,都有父母和老婆孩子,谁不怕死?既然都怕死,你为什么不和大家共同研究研究,采取什么办法才既能保证井完整无损,又能保证下井人员的安全呢!”
“现在这种情况下如何研究?如果意见不统一,井就不打了吗!特出情况特处理,难道社长就是个摆设,除了开会什么都说了不算!井可以不打了,难道就是对社员的负责吗?我一事无成,这个社长当的还有意义吗!你李文翰不是拼上命也要当红旗手吗!”
“杨社长,俺李文翰视频尚明也要当上红旗手,可俺并不是只为了自己,俺想为金县争光!杨社长,俺李文翰不是一个无知的人,每个人都想做出点成绩来显示一下自己,争取一点体面和尊严,都无可非议。但是,目的应该明磊落,并采取正确的方式方法去争取,不能急功近利和采取不正当的手段!你想过没有,不管谁下井,一旦出现了问题,尤其伤了人砸死人,你如何向社员交代!如何向上级交代!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你不要一意孤行。另外,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有事应该和社员商量,不要听某个人胡说八道,上海了大多数社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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