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闰气急败坏的反应,让梁广印证心中猜想。
此前在廷尉狱里的推测基本正确!
从计划之初,他们这十八人就注定要被舍弃。
从这个角度想,反倒要感谢慕容宝、西羌子弟乃至苏膺。
没有诸多意外、变数,他和李方现在已成了慕容宝陪葬之人!
其他十六名刺客,背后宗族开出多少价码,才让他们甘心卖命赴死?
又或者像梁闰一样,只愿出刺客的价钱,就想买到死士的服务!
可最后,少君竟连这点本钱也不愿出!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根本没把自己和李方当人看!
梁广心中迅速有了决断,忽地露出一脸惊惶,拜首道:“仆失言,请少君恕罪!”
梁闰叱道:“方才那番话,你究竟是从何处听来?”
他可不会相信,一介僮奴子息,仅凭自己,就能一眼看穿朝中氐羌、鲜卑之间,势同水火的斗争!
“洞若观火”这种技能,只有士族豪阀、勋品之家才配掌握!
僮奴子不配、更不可能学会!
梁广再拜首:“仆惶恐,是在廷尉狱时,听王镇恶与廷尉评贾俊谈话而知!
这才由此生出些疑惑......
仆并非有意触怒少君!
仆知罪,万请少君宽恕!”
梁广伏低身子,脸贴着铺在地上的毯子,做出一副十分惶恐的模样。
可从韦洵的位置看去,刚好可以看见梁广脸色。
并无半点惶恐!
相反,他睁着眼,神情无喜无悲,平静得令人心悸!
李方也赶紧跟着拜倒,偷偷扭头瞟向梁广。
原以为梁大郎愤怒冲动之下,会和少君产生争执,不想竟会突然服软认错?
这可不是他熟悉的梁大郎啊!
李方心里也憋着怨气。
少君哄骗在先不说,此前承诺全然不作数,录籍希望破灭,怎可能心里没点火气!
可少君毕竟是主人,一言可定生死。
李方生下来就是梁氏僮奴,效忠主家的思想根深蒂固。
他敢大摇大摆独闯冠军府,却不敢在少君面前争执半句!
哪怕是为自己争取应得利益!
梁闰紧盯着梁广,好一会,脸色才有所缓和。
他知道梁广和王镇恶关押在同一牢房。
那王家孺子,本就口无遮拦、恣意妄为,完全有可能在梁广面前胡说一气。
“汝二人即刻收拾行囊回梁园,从今起不得外出!”梁闰一脸嫌恶地挥手斥退。
“仆恭领少君命!仆告退!”
梁广三拜首,趴在地上往后退了退,起身弓着腰退到堂外,这才扭头离去。
李方紧跟在后。
直到跨出东宅院隔门,走到四下无人处,李方才一把拽住梁广。
“你方才,怎地那般......那般......”
李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急得抓耳挠腮。
“一脸奴样?”梁广笑了起来。
李方呆了呆,梁大郎虽然在笑,可分明从他眼中,看到疯狂滋生的戾气!
李方紧紧抓住他双臂:“乃公可跟你说,千万莫要冲动!
少君乃是主人,奴犯主,主家可自行打杀,没人会替咱们做主,连尸首都没人收!”
梁广道:“舅父放心,这梁府里有私兵百余,还有少君麾下五十亲卫,皆是弓弩锐士。
我再怎么气愤,也不会傻到自寻死路!
即便……我现在冲进去,杀他比宰鸡屠狗麻烦不到哪去......”
李方瞬间瞪大眼、浑身汗毛倒竖,伸手去捂住他的嘴:
“我的母啊!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话!?”
梁广挣开他的手:“我已决定了!
回梁园带上阿弟,赶往襄阳投在宗长梁成麾下!”
李方一呆:“去襄阳?投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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