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山脚下,不见一点绿意,山林间,光秃秃一片,就连树上的树皮都被扒光了。
衣衫褴褛、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小孩,背着比她还高半个头的破旧背篓,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林中,眼睛时不时四下扫望,试图找到一些能够果腹的食物。
她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自从村里人搬走后,山上可以吃的东西愈发少了。
她这次上山不仅是为了寻摸吃食,更是想收集一些足够过冬的柴火。
她曾听年长的村人说过,今年的冬季可能会比往年更为寒冷,因此,她得囤够充足的柴火才行。
望了眼远方滚滚而来的灰沉天色,小孩抿了抿干裂的唇。
可能又要下雪了,月前已经连下过几场小雪,虽然都不大,但是很碍事,因为只要一下雪,她的手脚就会被冻得又红又痒。
看样子她的动作得再快一些了。
冲着手心哈了口气,又使劲搓了搓,方觉身体暖和了一些。
小孩将背篓往上掂了掂,抓紧时间闷头朝山上更深的地方赶去。
这座山村里人以前经常来,有一片固定的拾柴区域,许是村人离去后,这块许久没人来,地上散落的柴火倒是不少。
她喜不自胜地将四周的柴火搂成一堆,眼睛却依旧不忘四下乱瞟。
村里人离开有好些天了,原本被他们薅秃的土地上,现在偶尔也可以看见零星几株新生的野菜。
小孩一株也不打算放过,凡是被她看见的,通通摘下放进背篓里。
就在她忙碌得正起劲儿时,忽而一阵寒风呼啸刮过,将不远处一丛枯草吹得左摇右晃,露出了底下几根细细的红紫色。
那颜色瞧着有些像她娘亲曾教她辨识过的一种野菜。
小孩想到什么,眼睛忽然有些湿润,她使劲眨了眨眼,将眼泪和口水一同逼了回去,然后便迫不及待地朝那丛枯草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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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芽是被冻醒的。
林子里的邪风鬼哭狼嚎的,恨不得将人的面皮都给刮下来。
一睁眼,眼前依旧模糊一片,但比先前好多了,至少能看清些远处的轮廓。
之前是个睁眼瞎,现在是个800度大近视,也算有进步,没准儿再过两天,就能恢复到正常视力也说不准。
夏芽苦中作乐地想。
试着动了动手,身体却像是被塞进冰箱里冻了三天三夜似的,梆硬梆硬的。
也是,她穿过来也有几天了,一直在这块躺着,身子能不邦邦硬么?
得亏这会儿天冷,又在山林外围,换成是夏天,估计这具身体早被山里的动物啃成骷髅架子了。
是的,夏芽是穿越的,也可以称之为借尸还魂。至于究竟穿过来有几天,夏芽也不清楚,因为刚穿过来那会儿,她被困在这具身体里,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耳不能听。
直到这会儿,五感才真正的恢复了些许。
夏芽躺在地上,一会儿想起上辈子的事儿,一会儿又回忆起原主的经历。
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杂乱地纠缠成一团,两段完全不同记忆错乱地拼接着,织造出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里的小姑娘并没有名字,因为是夏家的孙辈唯一的女孩,便被喊作夏丫。夏丫、夏丫的喊久了,夏丫就成了原身的名字。
夏丫并没有因为是夏家孙辈唯一的女孩而成为家中团宠。
相反,因为她的出生,代表着征兵征走的夏老三、夏家三房绝了后,夏丫一出生就获得了家中长辈的不喜。
好不容易艰难地长到了三岁,能干活了,夏丫的处境总算好些了。
只是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夏丫母亲在她五岁那年病逝了。
这令夏丫在夏家的处境更加艰难了,没有母亲护着,她得干更多的活儿才能换到一口饭吃,可是往往她干了一天活儿,也只能得到一口稀汤,勉强糊弄饥饿的肠胃。
可能是命硬,即使是这样,夏丫也没有像村里有些孩子一样早夭,而是活到了八岁。
若不是大旱,地里收不上粮食,夏丫或许还能活得更久。
陷进梦中的夏芽只觉头痛欲裂。
她好似看见战火蔓延,黄沙漫天,一座座城池被铁骑踏破,无数的残肢断臂堆积。
无数生灵在哀嚎,大地龟裂,蝗虫过境,饿殍千里。
这一幕幕刺激得夏芽几欲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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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耳旁传来一阵窸窣声,夏芽下意识睁开眼,便与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孩来了个四目相对。
小孩兴冲冲拨开草叶,原以为会看到一丛肥美娇嫩的蚂蚱菜,却没料到草丛掩盖下,藏着张干瘪发紫的人脸。因着日前下过两场雪的缘故,脸上还覆着薄薄一层的白霜。
因为角度的原因小孩恰好对上一双直勾勾的赤红眸子。
“嗬嗬——”
小孩吓得小脸惨白,想要尖叫,可是极度惊恐下,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攥住了一般,竟半点发不声。
踉踉跄跄往后退了两步,却忘了身后背篓的重量,一阵天旋地转后,“噗通”一声,连人带篓摔在了地上。
夏芽离得近,那一声巨响震得她一个激灵,脑海里纷杂的思绪被震荡开来,霎时间,头没那么疼了,身体也好似回暖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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