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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优秀的制度,完善的律法,若不经过反复检验和修订,便会逐渐锈蚀,变得毫无用处。

距离上次与父亲促膝长谈,已是许久之前,而如今父亲却已卧床不起,人事不省。

“关于戒酒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徐生的声音多了几分冷意,面具匠人将头埋得更低了。

“小人所知实在有限,不过是些道听途说,恐污了恩公的耳朵。”

“我明白了。”

徐生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匠人见状,连忙起身拦住他。

“恩公这就要走了吗?小人无以为报,只盼着日后能有机会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

他的妻子也帮腔道:

“就算我等再不懂事,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恩公离去…”

就连孩子们,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跟着父母一起,围住徐生,奶声奶气地叫着:

“恩公!”“恩公!”

一家人的举动,令徐生哭笑不得,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时,他注意到,凌乱的房间角落里,随意地丢弃着一个白色的面具。

“那我就收下这个作为纪念吧。”

他话音未落,那面具便仿佛受到了召唤般,飞入他的手中。

匠人夫妇见状,目瞪口呆,孩子们则兴奋地拍起了小手。

“如此一来,恩情便两清了。”

面具匠人的语气,有些犹豫,

“其实,那个面具并非小人所做…”

徐生点了点头,

“我猜到了。”

那面具的风格,与房间里的其他面具迥然不同。

“那个面具,是家父生前最后的…”

“若是传家宝,那便算了。”

匠人连忙摆手,解释道:

“不,小人并非这个意思,只是好奇恩公为何偏偏看中了那个。”

这倒也是个合理的问题。

那面具没有眼孔,也没有鼻孔,表面粗糙,毫无美感,涂漆也十分敷衍,一看便知是半成品,或者失败之作。

“那是家父晚年精神失常时所做的,他疯了,所以小人才将它随意丢弃。”

面具匠人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

“而且,前些日子,小人听一位游方僧人说,此乃不祥之物,本想将其销毁。”

徐生却并未理会他的解释,而是饶有兴致地摩挲着手中的面具,笑着问道:“你觉得,你的父亲赋予了这个面具什么意义吗?”

昏暗的烛光下,那面具反射着诡异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面具匠人浑身颤抖,连连摇头。

“那,那不过是一个疯子做出来的东西罢了,能有什么意义…”

“是吗?”徐生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是啊,这…”

“你父亲发疯之前,可曾发生过什么事情?”

听到这个问题,匠人夫妇脸色骤变。

“你,你怎么…”

“不,这不是重点。”

面具匠人的语气,有些慌乱,

“其实小人还有一个兄长,他比小人更有天赋,可是,有一天他被人诬陷入狱。”

他的声音颤抖起来,妻子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无声地安慰着他。

“家父是远近闻名的面具匠人,与当时的洛阳督查有些交情,于是家父便前去求助…”

他泣不成声,泪水夺眶而出。

“督查他,明明知道我兄长是清白的,还答应会帮他洗脱罪名…”

孩子们见状,心疼地抱住父亲,低声啜泣起来。

他抱着孩子们,继续说道:“可是,等来的却是兄长冰冷的尸体,他被打得面目全非…”

他的身体颤抖着,仿佛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

“听闻是督查亲自动的手。”

妻子递给他一杯水,他接过,猛地灌了下去。

“后来,小人才知道真相。”

他胡乱地用袖子擦去嘴角的水渍。

“一位从京城来洛阳游玩的王爷,与洛阳一位权贵打赌。”

徐生眯起眼睛,问道:“哦?赌什么?”

匠人嘴角,浮现一丝苦笑,“赌各自携带的宝物的价值,据说其中一人拿出了兄长的得意之作…”

“所以?”

面具匠人双目之中,寒芒乍现,恨意凛然。

“我不知道,但总要分出胜负,有人赢便有人输。输的那一方,恼羞成怒,迁怒于我的兄长。”

“于是兄长便成了替罪羔羊。”

“从那以后,家父便日日去督查府门口喊冤…”面具匠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恰在此时,在徐生的耳边,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或者说是至暗镇天经,正在阅读着面具中隐藏的故事?

徐生的眼前,浮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工匠,在督查府门前,孤独地抗议着。

起初,守卫们只是觉得他很烦人。

然而,一日复一日,老工匠的身影从未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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