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二次睁眼时,我看到狐狸爷爷周围又少了一些动物。只见一个苗条身材,细眉毛细眼睛,犹如黄鼠狼模样的女子,细声细气地笑道:“狐狸爷爷,他又活转过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对他实行第三个惩罚了?”
狐狸爷爷点头说:“可以。”
那女子就尖厉地命令道:“来呀!扒光他的衣服,只留个裤衩,让他尝尝被一点一点冻死的滋味是啥样。想当初,他这个恶人,是怎么活剥我们的皮,是怎么把我们冻成冰棍,扔在雪地被狼吃的?我们报仇的时候到了!就让他也冻成冰棍,被狼吃掉好了。”
说罢,一群动物妖人,就纷纷上前飞快地扒去了我的衣服。我立即就觉得后背上披了冰,怀里也抱着了冰,从头到脚像似被冷水一遍一遍地浇着,冷得牙打牙“咔咔”地响。每次想发出告饶的声,都会把自己的舌头咬破,话没说成,反倒是满嘴流血。连冻带疼,我是一个劲儿地龇牙咧嘴地紧缩着身体,如同在冰窟窿里打滚,一会儿比一会儿心紧缩得疼痛不已。但在突然间,觉得有被火烧火燎的疼痛感,不是冷,而是钻心的炽热,是口干舌燥……当我费力全力,终于开口求那些没了皮的可怕动物说:“求你们有点儿慈悲之心,给我一棒子,打死我吧!这样的迟迟不死,太折磨人了。”
它们都不肯,还气愤地说:“你当初怕我们一旦死去,身体会发硬,觉得剥皮不顺利。活剥我们的皮儿,可是你的长项啊!那时,你可曾有啥慈悲之心过?那时,你可念在我们可怜,肯给一棒子打死,再剥皮儿过?我们比你仁慈多了。只是冻死你,可没有活剥你的人皮呀。哼,你就慢慢等着被冻成冰棍地去死吧!”
我见恳求无望,又觉得全身犹如万箭穿过般地被透风地又冷又痛,并伴随着被火烤的煎熬,心里叨念了无数次的阿弥陀佛,才被冻死。
这次,我的灵魂到了阴间,没有被冻死鬼的判官立即踢回到现实,而是问我:“你已经有毅力死来了三回,想你那在人世间受重伤的肉身,也没啥能力自我了断了。我劝你,还是去托生一回憋拉巴屈受罪的人吧?在正当年的好时候,再上吊死来,你看怎么样呢?只有那时,吊死鬼的判官再收你,你看如何?”
我决心已定,极力求情,要马上回到人世间,决定自我了断,来个第四次死亡,坚决不再做个横死的憋屈的世人了。
判官见我抱定求死之心,就不客气地飞起一脚,又一次把我给踢了回来。可怕的是,判官跟在我身后,追了一段距离说:“我一时心急,有句要紧的话儿,没有及时对你说,就让狐狸爷爷说给你听好了。能不能达成你的心愿,就看你的造化了!”
当我第四次醒来一看,狐狸爷爷身边围绕的动物是更少了,它们脖子都留有被勒死的印记。我明白,它们都是被我无情地勒死的。
只见它们都狞笑着,幸灾乐祸地看着我这个垂死的猎人,得意地说:“我们倒要看看,你已经是站不起来的废人了,怎么能上吊死呢?”
一只野狗模样的鬼魂,兴奋地对我说:“你若是不能把自己勒死,灵魂就会永远地被困在这大山里,就是想去阴间,都没有门儿了。这就是急性子判官,忘记跟你说的要紧话儿。不信,你问问狐狸爷爷好了。”
狐狸爷爷笑道:“你一旦自己死不成,你的灵魂就属于我们了。我们可以随时随地可以戏弄耍笑你的。那你可真是求死不能求活不成了呀!那滋味儿,可比在阴间的地狱,更像地狱地难受呢。你们说,是不是呀?”
话音未落,就是一片得意的恶笑声。
我咬牙表示:“为了赎罪,死一次也是死,死十次也是死。都死过三次了,就不差这一次了。我一定一死向你们谢罪!”心想:“我坚决不能被它们所戏弄和困住,一定自己要来个了断。”因此,我一再地警告自己不能迷糊地睡去,强迫自己拼尽全力,哆嗦着艰难地解开裤腰带。把双手都抠出了血,才勉强扶着树,单腿站起来。好在头顶有个镐把儿粗的树枝,抬手就能够到。为了防备突然倒地,为了系好脖套,我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才把裤腰带系在树枝上。当我低头把头伸了进去时……哎,说真的,我真的不想死啊!我痛苦又伤心地是泪流面,痛哭了好久好久,都狠不下心,来个自我了断……
哎,那一刻我才明白,人就是有决心求死,可死到临头,要做决定时,真不是一件轻易就能办成的事啊!原来,死到临头,心头竟能想起许许多多的事情,竟有那么多的心事叫人放不下啊!加上,我知道这一死,不同前三次的死亡,再没有什么判官的飞起一脚,把我踢我回来了。真的就跟我的七郎八虎永别了。真的就是父子再也无法见面了……哎,我能不伤心地哭嘛!
我有那么多的心事,无法当儿子们做个交代,真是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我哭得悲哀又伤心,不甘又无奈,无助又后悔。天啊!我真是不想死啊!真的一心地想活啊!可是,我又不得不死……
动物鬼魂们好奇地看着我的行为,笑话我道:“这么矮矮的树枝,你的脚都不离地,身体甚至快有这树枝高了……我们倒要看看,这样的你,是怎么能勒死?看样子,你的灵魂给我们当奴隶,是当定了。你想吊死,也都枉然啊!”
我想:“怎么也不能好活了,再不甘心去死,也是无法求活,行动吧!”然后,我就猛然往雪地一坐,那勒脖子的裤腰带就登紧了,而且是不住地上下颤了几颤。我立即就觉得气憋得眼睛直往外鼓,有被凶猛挤压般地撕裂着疼。猛力大张着嘴,也得不到一丝丝空气。憋闷的胸腔,简直就要爆裂,如烈火烧烤般地疼,整个人象要爆炸一般地犹如在火海中煎熬着,煎熬着……
这时,竟有无数的动物嘴脸,又一次地咬向了我,吓得我极力挣扎着挣扎着,是极力地躲避着躲避着。那几乎要冒出的双眼,看到的竟是那些被我勒死的动物们,也跟我一样无力又痛苦地挣扎着……
顷刻间,我好象是个人,又象是成了被套住的野兽,尝尽了被累死的痛苦过程。同时,动物们的凶恶嘴脸,纷纷咬向了我的眼睛和身体。我大叫,但叫不出声来。我想躲,但怎么也躲不掉。一边被勒得无比难受,一边还要被动物亡灵无情地折磨。我要当你们说的是,上吊死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根本不是几分钟的事儿,好像用一辈子的时间那么漫长啊!如此被折磨了很久很久,我才在万般痛苦中,啥也不知道了,我就真的被阴间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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