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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次的宴会也给我递送了请帖?”文若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手中那张黑底烫金的请帖,轻轻摩挲着,“虽然这种情况确实是在我的预料之内,但我确实没有想到,我一个异国的商人,竟然也能参加这种级别的宴会,看见西秦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

文若狡黠地一笑,转过身问卫尧;“真是可惜啊,我这次进攻只是以一介小小商人的身份,而非是什么其他的,比如......刺客。”

“阁主说话就不怕隔墙有耳吗?”

“呵呵,你也是知道的,”文若摆了摆手,把手上的请帖放下,“凡是我所在的地方,只有我请进门的份,哪里还有别人擅闯的道理。”

说完,还不忘拍了拍卫尧的肩头,“更何况这里不是还有你吗?”——虽然对话的内容总是十分有九分的重复,但是卫尧还是出于作为护卫的职业习惯去询问自己的主子,虽然他有时很不满于文若这一副在认识的人面前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她说的确实没错:凡文若居住的地方,基本无一例外,四周都会有人看守,外加千琢阁所生产的各类机巧,安保程度甚至不亚于,宵禁的皇宫。

“只不过如今赴宴已成定局,恐怕计划有变,到时候我不在,皇宫外的计划就要交给你负责了。”

“是,阁主已经引蛇出洞,剩下的事敌人总会露出马脚,所以就算是有我负责,应该也无大碍。”卫尧回答道。

“至于兰麝,”文若沉思片刻,“兰麝此次随我入宫,皇宫内部的安防应该可以信任,而且没有理由,他们没有必要去伤害一个对于他们权利争斗完全没有影响的商人。”

“我倒也想看看,徐棠棣那小子首次在这种场合出席,又有什么能耐。”

与此同时,在西秦的皇宫内,

穿着华美的少女沉默地坐在床榻上,看着宫内的差使们往宫内送来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宝,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自己颜色暗沉的床榻,和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各类陈设。

“公主,这些就是陛下送来的各类嫁妆,大约在今晚,就可以商量出公主未来的夫婿了。”为首的太监满面笑容的恭喜着少女。

“那我是不是应该流着泪感谢你,然后替我那个原本指定嫁出去的姐姐而感到高兴啊。”少女坐在床上,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而太监刚刚还堆满笑意的脸瞬间阴沉。

“小东西还学会顶嘴了,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能给玉莲公主替嫁已经算给你好处了,不然你就该一辈子烂在宫里,死了都没人愿意给你收尸。”

“哦?”少女不禁讥笑道,“这么说,是我不识时务了,也对,我不识时务,尤其和你这种两面三刀,阳奉阴违的东西比起来,我实在是太不知礼数了。”

太监被气的不轻,一旁的小太监连忙帮他顺气,“算了,算了,反正过两天就看不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了,我没必要气到自己,我们走!”说完,太监拂袖离去,临走时还不忘在门槛上啐了一口。只留宫里的少女和丫鬟。

“公主,没必要和他置气,那种没根的东西总会为自己说的话付出代价的。”

“但是他说的也是实话,不是吗?”少女起身,手轻轻拂过上了漆的箱子——这箱子可真华美啊,自己原来的东西可是连这箱子的价值都比不上的,更不要提这金银珠宝,这可是只有在她见到其他宫的娘娘们才能从他们的头上见到的珍贵东西。

而自己那可怜的母亲,到死了也只有一只小小的金簪子拿得出手,而现在它正在自己的头上。

“这......”

“我知道自己的处境,沁格尔。”少女把自己的丫鬟拉到了箱子前,“这是机会!我终于可以逃离这个只能看到四方天的鬼地方了。”

“兰达公主,你去的是胤朝,不是什么其他地方!”

“那又怎么样?”兰达仍然兴奋地诉说着,“我再也受不了这里了,就算是未来嫁到了胤朝的皇宫里,给别人当了妾,甚至嫁了个老头,或者比我小的小孩,那我也是离开了,我需要一个机会,可以离开这里,在外面生根发芽的时候。”

她记得自己的母亲在临盆后,当接生婆捧着小小的一个自己去找皇帝赐名时,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正在和亲爱的宠妃欢醉,连自己的是男是女都没有问,赐名为兰达——一个本应该是小雄鹰的名字。

她还记得,那个宠妃因为自己取的这个男名而去刁难自己的母亲——可怜而窝囊的母亲唷。

自己曾偷偷和宫里的其他公主王子比较过,自己长得并不比他们差,甚至说她和皇帝其实长得更为相像。但是并没用,自己手握的权利甚至不能决定自己嫁给谁。

自己是长在沼泽边上的蒲公英,成长的每一刻,只有淤泥,树荫,因此她渴望一阵风把自己吹跑,吹到哪里都好,哪怕是被太阳灼伤也罢,至少自己看了。

太阳神所照的地方,祂会给予人们庇佑,可是太阳没有找到角落里的母亲和自己,那她只能自己一条黑的走下去。

“沁格尔,去箱子里挑一些好看的饰品,马上就到开宴的时候了,作为主角之一,怎么可以迟到呢?”兰达特意踏过门槛,踏过那块痰污,金色的夕阳照耀着她,她和太阳面对面,而不是仰视着太阳。

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可以直视高高在上的皇帝,无论是哪朝的。

夜幕降临,华光初上,徐棠棣站在驿馆的门口,又重新理了一遍自己的衣服,,往后捋了一遍自己的头发,然后又抖了抖自己斗篷上的灰尘。

“公子,文书该呈上的都已呈上,该拿的也都拿了,这些稿子经过你连夜修改,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吧。”

“但愿。”徐棠棣伸手哈气,白色的雾气飘散——越到了这会儿,他心里反而越加的紧张。虽然说自己在礼部任职时间不算短,经手的大事也不少,但是人在没吃螃蟹前总是畏惧于螃蟹的钳子,这是他第一次代表自己的国家去协商谈判。

“走吧。”徐棠棣主动推开门,门外的马车早已备好,他收敛了刚刚的紧张与不安,然后咽到了自己的心里。

马车晃晃荡荡驶向皇宫,在路途上,他拨开帘子,窥探外面的风土人情——其实西秦的百姓和大胤的百姓一样都是人,路上能闻到汤饼的香气,煤炭燃烧的烟气,大家都是人,没什么差别,但是国家的对立,战争的席卷,人在战争面前永远就像一片雪花一般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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