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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我熬夜在先,但这个早八就一点错都没有了吗,”陆仁贾哭丧着脸,举着手机发语音,“哥们儿绝逼迟到了,是兄弟就帮哥们儿答个到。”

“贾哥昨晚又撸串去了,这种好事不带上我们?”微信群“清华北大得不到的学生”弹出一条消息。

陆仁贾笑骂了一声回消息:“实习啊,昨天那个剧组凌晨才放人,我就地儿找了网吧凑合一宿。”

“卧槽,今天孔大脑门子亲自来上课了!”有个早去的舍友发了消息,微信群瞬间变得乱起来。

“我在食堂马上到我了我马上到。”“卧槽食堂的哥们帮我带俩茶叶蛋呗爱您么么哒。”

“我书呢,东子我书上周是不是借你了你还了没?”

“今天什么风把孔大脑门子吹来了。”

“不是兄弟不帮你啊,孔大脑门子的课谁敢乱点名,贾子自求多福(jpg.双手合十)(jpg.一圈双手合十)。”

“哈哈贾子自求多福!(jpg.敲木鱼)”

“遇事多扣6,心态最重要。”

陆仁贾翻着白眼扣了个“6”。

陆仁贾现就读于某体育大学武术表演专业,正值大三实习期,住八人寝,寝室微信群名“清华北大得不到的学生”。

有句话说得好,“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今天命运安排他赶不上早八。

现在也算是地铁早高峰,陆仁贾没找着座位,只能靠在车厢上,他把手机锁屏,按亮了,屏保上的健美海绵宝宝正在投篮,篮球上飘着充满机械感的“07:39”——现在变成了“07:40”。

“要是能穿越就好了,”他嘟囔了一句,“给我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给我分配个异能,再来个白发银眸的魔法少女,谁想一上早八就看见孔大脑门子那张老脸。”

想到这里。他又把手机解锁,找到置顶的宿舍群,发了个“6”。

“6。”有人秒回。

“6。”

“世界以痛吻我,我报之以6。”

“6。”

“妈的傻逼。”陆仁贾瞄了一眼又把手机锁屏了。

地铁里声音嘈杂,不知是谁刷剧开着外音,女人凄苦的“皇上,皇上”穿透力极强,陆仁贾身旁的女士正高举手机玩着连连看,她左边一个男孩手提两个塑料袋子,食物罪恶的芬芳绕着他们的小圈子飞舞飞舞。

地铁到站,又进来一小波人。

不知是谁一胳膊肘撞上了陆仁贾的肋骨,陆仁贾皱了皱眉头往里面退了退。有个姑娘被挤到陆仁贾身边,她左手拿了本红色封皮的书,右手拿一张卫生纸正在抹眼泪,一头短发起了静电,后脑勺有几根头发竖起来贴在别人的大棉袄上。那姑娘哭的很凶,没发出声音,就是一会儿换一张纸一会儿换一张纸,两站地的功夫她已经哭完了一小包手帕纸,用过的纸都被她揣进兜里了。

......怎么说呢,素质挺高。

陆仁贾把脸扭到一边去,他靠门近,旁边的座位坐着一对小情侣,俩人穿着情侣棉衣戴着情侣帽子,一黄一蓝,帽子上各有一半的图案,组在一起就是一颗完整的爱心。

他俩右边不远是一个爱心座位,座位上的人怀里抱着一个小杖子一样的东西,两条腿规矩地收着,正低着头睡觉,墨镜悬在鼻梁上。

这人看着有点眼熟,但是陆仁贾没细想,他还在为自己的早八担忧。

“噔~噔~噔~噔~~~本次列车终点站黄傅路,下一站中央体育大学,开右边门,列车运行请站稳扶好,不要看手机,注意脚下安全, statioral Physical Education Uy.......”

终于到了。陆仁贾长舒一口气,低头一看时间,已经是八点过三分了,顿时愁眉苦脸,脑海里孔大脑门子的怒容若隐若现。

要不这节课就翘......

突然一阵地动山摇,陆仁贾的手机飞了起来,他眼疾手快地颠了两手,手机好悬没掉到地上。陆仁贾旁边的姑娘没站稳,差点摔倒,被一个小哥捞了一把,姑娘道了声谢,抓紧了扶手。

什么情况,地震了?

人群开始躁动起来,认识的人互相嘀嘀咕咕刚才那场摇晃。

陆仁贾脑袋顶上的空调开始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车门口投放小广告的屏幕也灭了,不远处的滚动告示牌打出的字变成了马赛克。

地铁还在运行,但是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陆仁贾感觉到有一种阴暗的气息侵入到了这节地铁里面,但是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只觉得后背发凉,没忍住打了个哆嗦。他感觉地铁跑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根本就是在用地铁的小小身板去硬当高铁使,他下意识找了个杆子扶着。

“小哥你怎么了,脸色好差。”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小哥你没事吧,小哥?”

他们怎么一点事都没有,他们什么都没感觉到吗?陆仁贾只觉得自己要吐出来了,破地铁也不知道哪来的风吹的他脸蛋子疼,他的体感感觉这辆地铁已经加速到必须要死死抱住杆子才能站稳的地步了。

在他的余光里,那个一直在哭的姑娘好像也感受到了什么,惊恐地抱住扶手,手上一直拿着的那本书也掉到了地上。陆仁贾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闲心还想去看看他的书名,可能人到了这种时候总会胡思乱想眼睛乱瞟,他瞟了地上一眼,看见那本书封面上写着“考研政治背诵手册”。

肖秀荣著。

妈的脑壳子疼。

他觉得自己在玩过山车,没有安全设备的那种。

地铁加速加速再加速,他的脑袋越来越疼,耳边也产生幻听了,感觉有人在他脑子里放炮。

“霹雳乓啷!霹雳乓啷!”过了一小会,声音不减反增,他脑子里好像同时有一万个人在敲锣打鼓放炮仗,锣鼓喧天彩旗招展人身人海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嘚嘚嘚,尤其是最后两声,贴着他耳朵边边的两声抄锣响,直接震穿他的天灵盖。

“嗙!”“嗙!”

陆仁贾感觉自己从过山车上飞起来了。

车突然停了,他根本抓不住栏杆,他飞了出去,脑袋直直地撞向窗户,发出巨大的一声,好听就是好头。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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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小伙子,醒醒。“有人在扒拉他的肩膀。

“这届年轻人素质不咋地啊,小伙子?小伙子醒一醒啊,姑娘,姑娘你怎么样了?”那人的声音好像远去了。

陆仁贾嗯了几声,头疼,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睛好像被什么东西糊住了,看不清东西,他揉了揉眼睛,使劲打了两个哈欠,终于是把眼睛睁开了。

入目还是那个地铁车厢,但是人一下子少了好多,窗外是暗的,只有地铁的灯半死不活地亮着,幽幽地发着光。

把他叫醒的是个中年秃头,矮,微胖,穿着一件棕色的小夹克,带一个破旧的棒球帽。他正半弯着腰和一个姑娘说话,陆仁贾辨认了一下,就是之前站他旁边的那个手拿考研政治哭了一路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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